宋苏轼※作,日人近藤元粹辑。一卷。好事者既将苏轼论诗之作辑为《东坡诗话》二卷,而此书今又仅存一卷,计三十二条,日人近藤元粹深以为憾,以为:“坡公之大才,而不过仅仅三十余条,未足以饱人意,乃就《东坡志林》中,钞出其系于诗者,命曰《东坡诗话补遗》,附载于此,不复无益于后学也”。由此可知,《东坡诗话补遗》为补《东坡诗话》之遗,均非苏轼自撰,而为后人所辑,故不载于全集。
《补遗》共计六十六条,由此可见苏轼的诗学主张和诗学观点。就《补遗》的范围而言,其中比较突出的诗学观点是,对事物的摹写,当摄其神,要写出该事物固有的特点,写出这一群中的“这一个”。其论诗人写物之工云:“诗人有写物之功。‘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他木殆不可以当此。林逋《梅花》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决非桃李诗。皮日休《白莲》诗云:‘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坠时’,决非红莲诗。此乃写物之功。若石曼卿《红梅》诗云:‘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此至陋语,盖村学究体也。元祐三年十月十六日付苏过。”写景咏物,所谓情、景交融之类,前人早有论述。但指出,必须写出“这一个”,却非泛泛的写景皮相之论,而是诗、词、文和书法都代表北宋最高成就的苏轼的创作经验之谈。写桑叶他木不可以当此;写梅,决不可类同桃李;同样写莲,即使字面不著任何色彩,也要写出白莲与红莲的区别,执此论以观苏轼诗歌,如“卧闻海棠花,泥污胭脂雪(《寒食二首》)、“放生鱼鳖逐人来,无主荷花到处开”(《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雨亦奇”(《饮湖上初晴后雨》)“长与东风约会日,暗香先返玉梅魂”(《六年正月二十日复出东门仍用前韵》)等皆是。苏轼从自己的创作实践出发,把经验上升为理论,以此教诲儿子苏过,遂与西方文论中最精采的典型特征论不谋而合。此外,对于诗歌的美学境界,苏轼推尊诗圣杜甫的“材力富健”。而“材力富健”同时是苏轼自己的诗歌特点。也许宋人过多地喜欢在诗中说理,“味外味”不足,“有必要以滋味来救救议论,因此,他既对司空图的“味外味”之论颇为祟敬,又指出它的“寒俭”和格局太小,不如杜甫之大手笔:“司空表圣自论其诗,以为得味外味。‘绿树连村暗,黄花入麦稀’,此句最善。又云:‘棋声花院闭,幡影石坛高’。吾尝独游五老峰,入白鹤观。松阴满地,不见一人,惟闻棋声,然后知此句之工也。但恨其寒俭有僧态。若子美云:‘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则材力富健,去表圣之流远矣。”推祟杜甫的“材力富健”而外,作为杜甫“正格”的对立面,苏轼不喜过于狂怪、走向极端的诗人,如论杜默诗云:“石介作《三豪》诗。其略云:‘曼卿豪于诗,永叔豪于文,而杜默师豪于歌也’。永叔补赠默诗云:‘赠之三豪篇,而我滥一名’。默之歌,少见于世,初不知之。后闻其一篇云:‘学海波中老龙,圣人门前大虫’。皆此等语。甚矣!介之无识也。永叔不欲嘲笑之者,此公恶争名,且为介讳也。吾观杜默豪气,正是京东学究,饮私酒,食瘴死牛肉,醉饱后所发者也。作诗狂怪,至卢仝、马异极矣。若更求奇,便作杜默矣。”此外,至如论苏迈、诸僧诗,皆多独到之见。有非苏轼则不能道者。不一一。
有日人近藤元粹所辑《萤雪轩》丛书本。日本明治二十五年至二十九年(1893—1897)嵩山堂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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