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宋之交陈善※撰。共两集八卷。据书前陈益序和书后自跋,上集一百则当成于绍兴十九年(1149),初名《窗间纪闻》;下集一百则当成于绍兴二十七年(1157),合上集题为《扪虱新话》。乾道五年(1169)善应试,即以是书投献时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其书考论经史诗文,兼及杂事,别类分门,颇为冗琐。持论尤多舛驳,大旨以佛氏为正道,以王安石为宗主。”陈善于新旧党人有所褒贬,如记周邦彦赋“化行禹贡山川外,人在周公礼乐中”之句谀颂蔡京,无有讥刺;而于苏轼特摘其诗“用事多有误处”,予以诋毁。然其所论颇有见地,亦多持平,非尽如四库馆臣所言。
《扪虱新话》以“气韵”论诗,称:“文章以气韵为主,气韵不足,虽有词藻,要非佳作也。”“气韵”,亦即书中所谓陶渊明之“自然”、李白之“神气”、杜甫之“意度”、韩愈之“风韵”、欧阳修之“天成”、苏轼之“挟海上风涛之气”、黄庭坚之“浑厚”,要皆诗人“逸思妙想所寓”,而“非绳墨度数所能束缚”,且须“题外立意”,含蓄隽永。陈善所论偏于创作主体的审美意识,耽于“格高”、“韵胜”之“古人旨趣”,务求“免俗”,失诸超脱。但以“自然”评诗,于艺术规律多有所得。如郑玄注《毛诗》“牵合”《周礼》,沈括讥杜诗“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咏古柏为“太细长”,陈善皆以为“束缚太过”,失却“诗人之意”,为论诗之一“癖”。其论王维雪里芭蕉、渡水罗汉等画,“玩意笔墨之外”,可通于诗;又谓画工“善体诗人之意”,如“嫩绿枝头红一点”、“竹外一枝斜更好”等句,足以入画。论诗品画均以意境相推。
《扪虱新话》论诗歌技巧,贵“精工”,不尚“雕刻”。称唐人“旬锻月炼”而诗名,欧阳修“屡思屡改”“不欲苟作”而文名,因倡言“文以精故工,以工故传远”。其赞王安石晚年诗“极精巧”,又恨其有“雕刻太过”之弊,持论不颇。用事方面,谓“不使事难于立意,使事多艰于遣辞”;用语方面,谓“自立语最难,用古人语又难于不露筋骨”,均为持平之论,要须得体。又谓诗要“切题”、“著题”,不可“牵强”,更不可“终篇无所归”。及论诗文相通相借,称“文中有诗,则语句精确;诗中有文,则词调流畅”,并举杜甫夔州后诗和韩愈《画记》为例,说明“韩以文为诗,杜以诗为文”的相生法为写作之佳法。书中还通过剖析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春望》)、“卷帘惟白水,隐几亦青山”(《闷》)二联,来揭示抒情主体的心理特征:“山水花鸟,此平时可喜之物,而子美于恨闷中,唯恐见之。盖此心未净,则平时可喜者,适足与诗人才子作愁具尔”,故“天下无定境,亦无定见”。这已涉及到移情于物的美感问题。
陈善论鉴赏,称“非意到目见,不知其妙”,讲求生活实感。又称:“诗人有俱指一物而下句不同者,以类观之,方见优劣。”如咏茱萸、鱼戏和雨,杜甫“醉把茱萸仔细看”、韩偓“池面鱼吹柳絮行”、王勃“珠帘暮卷西山雨”均较同类诗句为优。所倡“以类观之”,不失为鉴裁之一法。至于评诗,持论通达,如“文字各有所主,未可优劣论”,“文章似无定论,殆是由人所见为高下尔”等。
《扪虱新话》征引广博,内容丰富,于诗人创作、诗作分析、读者鉴赏三方均有论述,亦多己见。然其所论,或耽于“格高”“韵胜”之“古人旨趣”,或囿于“夺胎”、“无一字无来处”之江西格调,或以党派之见摘抉“东坡文字好谩骂”而诫“后生慎勿袭其辙”,不免有空疏、陈旧、迂腐之感。
《扪虱新话》有《儒学警悟》本、《宝颜堂秘笈》本、《唐宋丛书》本和《津逮秘书》本。他本残缺,惟《儒学警悟》本八卷,满二百则,序、跋、标题亦全,当为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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