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宋之交陈岩肖※撰。二卷。书中记其于靖康年间游京师天清寺,又称高宗为太上皇帝,孝宗为今上皇帝,光宗为当今皇太子,可知成书于淳熙(1174—1189)中,当是岩肖晚年之作。上卷以宋代帝王诗为首,历代帝王诗为次,继评杜诗、苏诗;下卷杂论唐宋诗,间及于词。全编以记事为主,时有考辨,而于所载诗各为评述。论诗偏重于宋,以为“本朝诗人与唐世相亢,其所得各不同,而俱自有妙处,不必相蹈袭也。”于宋代尤推重苏、黄,誉苏轼“学术文章,忠言直节,不特士大夫所钦仰,而累朝圣主,宠遇皆厚”,称黄庭坚诗“清新奇峭,颇造前人未尝道处,自为一家”。对“以山谷(黄庭坚号)为祖”、“规行矩步”于其后的江西诗派,则作了具体分析:吕本中、谢逸之徒诗“多浑厚平夷,时出雄伟,不见斧凿痕”;而成为末流的“江西格”者“声韵拗捩,词语艰涩”,则全失诗之“妙处”。这种褒贬兼具的笔调,颇能反映陈岩肖的论诗主张:以清新自然为高,以浑厚平夷为妙。由此历评唐宋诗家,认为宋高宗《渔父辞》十五章,“清新简远,备骚雅之体”;唐文皇“昔乘匹马去,今驱万乘来”二句,“辞气壮伟,固人所脍炙”;蔡载题钱绅漆塘园亭诗“语简而意远”,“窥陶谢之藩篱”;郑獬“夜来过岭忽闻雨,今日满溪俱是花”二句,“语意清绝”;汪藻武陵桃源诗,“思深语妙,又得诸人(指陶渊明、王维、韩愈、刘禹锡、王安石等)所未道者”。咏鹅诗中,如李白“长唳风宵,寂立霜晓”之句是“奇语”,若杜牧“丹顶西施頬,霜毛四皓须”之句则“格卑无远韵”。可见岩肖评诗,注重“语”、“意”、“气”、“格”、“韵”的并举,强调语“简”而“奇”,意“新”而“妙”,气“壮”而“伟”,以及格“高”和韵“远”。
在提倡意“新”的同时,陈岩肖遵循美刺讽谕的儒家诗教,重视诗歌的教化作用和社会功能。认为东坡“为人慷慨疾恶,亦时见于诗,有古人规讽体”;所作《上清储祥宫碑》“取道家所言与吾儒合者记之,大有补于治道”。又称赏魏野隐居不仕,与世无争,其《咏啄木鸟》诗“莫因饥不足,翻爱蠹偏多”二句“有规戒”,《竹杯珓》诗“吉凶终在我,翻覆漫劳君”二句“尤有所箴”。他是把诗人的美刺教化作用与诗的个性结合起来考察的。
《庚溪诗话》论诗尚重写实。称杜诗“多纪当时事,皆有据依,古号‘诗史’”;义言“少陵诗非特纪事,至于都邑所出,土地所生,物之有无贵贱,亦时见于吟咏”。读其“急须相就饮一斗,恰有青铜二百钱”之句,可知“唐之酒价”;而“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二句,则为“寺中即事”。此外,考证梅尧臣咏河豚,张继咏夜半钟诸诗,多据实情,言颇可采。
《庚溪诗话》类似《观林诗话》,也是融记事、考证、评点于一炉,而各有侧重。书中盛赞宋诗“自有妙处”,不必蹈袭唐人,体现了南宋初人对宋诗的肯定;又痛斥学黄未得其妙的江西末流“声韵拗捩,词语艰涩”,切中诗病;至遗篇佚句,缀述见闻,间有宋人诗集所未收者。不过书中也有神怪之说,而首评宋代帝王诗,更是歌功颂德的论调。
《庚溪诗话》有《百川学海》、《学海类编》本,中华书局1983年排印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校刊本易于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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