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叶适※撰。亦称《习学记言序目》,五十卷,计论经十四卷,论诸子七卷,论史二十五卷,论文鉴四卷,虽为读书札记,实则评论著作。是书纵论经史百家,贯古通今,视野宏阔,尤悉于治乱通变之原;又对历代经籍传注屡持异议,对汉儒及宋代理学颇露不满,是研究叶适思想的重要资料。论史解经较注重联系现实,敢于直抒己见,是该书的显著特色。论诗之语散见于各卷,虽非专论,见解亦多精湛。
是书论诗,较多评析自《诗经》以来诗歌沿革源流,从中表露了作者关于诗歌的本质观与发展观。叶适不同意孟子“王者之迹熄,而诗亡”的说法,认为《诗》自孔子之后,“别为逐臣忧愤之词”即楚骚,其体自当不复为“诗”,从此“诗绝不继数百年”,及至后汉,“既失旧制,始以意为五七言,与古诗旨趣、音节异,而出于人心者实同”(卷四十七)。所谓同者,其云:“贪淫、重敛、肆为、威虐四者,天下之巨恶也,败国丧家亡人者也,故诗人无讳焉。”(卷六)这与今天“愤怒出诗人”的说法亦有相通之处。故此批评后世儒者不能因体制形式先后迥异则“以古诗为王道之盛,而汉魏以来乃文人浮靡之作”,这实际上是“尊古而陋今太过”(卷四十七)。至于汉赋,历来褒贬不一,叶适认为,“赋虽诗人以来有之,而司马相如始为广体,撼动一世”,其时汉武帝、宣帝等每令“臣下述赋,戏弄文墨,直俳优之雄”,“班固以后,不惟文浸不及,而义味亦俱尽。然后世犹继作不已,其虚夸妄说盖可鄙厌”。不过他又说赋所铺叙者,“非于其文有所取,直以一代之制,一方之事,不可不知而已”(同上)。他对汉赋的批评虽也难以切当,毕竟有所分析,并非一笔抹杀,况且着重批评后人一味摹拟的风气。
取以历史眼光,联系彼时彼事,注重于探究本旨,这是该书观察方法的特点,也是其可贵之处。叶适认为,“作诗者必有所指,故集诗者必有所系。无所系无以诗为也”,因此,“读诗者以其时考之,以其义断之,惟是之从,可也。专搦旧文,因而推衍,固不能得诗意,欲尽去本序,自为之说,失诗意愈多矣”(卷六)。意即指出,望文生义,人云亦云,或自以为是,必将与本旨相悖。所谓本旨,从他对“变风”、“变雅”所作的解释也可窥见。其云:“夫自上正下为正,固也;上失其道,则自下而正上矣。自下正上,虽变亦正也。”(卷六)这种见解较之《毛诗序》更为明确。又如对扬雄的评价,说汉赋至扬雄“将一变至道,故为反《离骚》。然(屈)原之本指,雄或未达也”(卷二十三),似乎说扬雄懵然仿效以至悔作赋,其实并未深谙屈骚的本旨乃忧愤之所为。注重于本旨的主张,同样体现在他对唐宋一些诗人的评论中。
至于评诗标准,是书宗于风雅传统,推重建安格力与唐诗境界,尚工巧而轻纤丽,提倡“自家物色”。如谓曹植“虽波澜阔而工不逮(陆)机”,谓陆机“虽杼轴自成”,“则格卑气弱”等,均可见。不过某些评论亦不免失衡,如说王安石七言绝句“徒有纤弱而已”,对沈约的批评显得言之过偏,这都值得斟酌。总之,是书评诗见解瑕不掩瑜,并给人以颇多启发,与道学家或诗人论诗均所不同。
是书见四库馆传抄本,归子部杂家类,又有温州新刻本,今以中华书局校点本通行。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投稿及网络搜集,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联系QQ:37996619(同微信)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