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陈梓※著。五卷。杂评古今诗人,记己与诸友作诗、评诗之事,也有关于诗学理论之阐发。所论所评所记皆有可资参考者。
诗话中提出“三要”之说,认为:“诗有三要:一性情,二义理,三文词。废其一,非诗也。”这三者包括了诗的内容与艺术两方面,内容上分性情与义理为二,有调和古代“言志”与“缘情”二说争论的倾向。陈梓虽为清初著名理学家张履祥的再传弟子,但论诗却不囿于宋以来理学家轻视艺术的观点,不把情与理放在对立的位置,而都把它们列入诗之要,认为缺一不可。他又举例说,杜甫之所以被人们称为“诗圣”,就在于其诗“情真,理正,词工”,在三方面无一缺憾。
陈梓具有相当高的艺术鉴赏力。他曾多次与宋鲁培、郑亦亭诸友,泛舟盛湖,尊酒论诗。一日一友举“日烧幽径绿烟暖,风定晓枝红雨稀”之句,问诸人此为何代诗?宋谓为晚唐无疑,郑曰宋人亦能之,各执己见,陈梓独断为元人所作,因为晚唐人尚有含蓄,宋人则带硬气,惟元人纤巧而薄,近于诗余,气味迥不同。陈梓于历代诗,推崇唐人,但于宋、元并不排斥,也赞赏其佳作。他说:“唐自成一代之诗,宋亦自成一代之诗;唐诗自有优劣,宋诗亦自有优劣,本不必较量高下。但平心而论,唐诗出于史,而含蓄不尽处深合于经;宋诗出于经,而尚议论,不留余地,徒类于诗体而已。”认为唐、宋两代各有成就,但总体看,唐诗高于宋诗,就在于唐诗多含蓄蕴藉,而宋诗则动立议论,“据理直说,不假文饰,此之谓有韵之论,非诗也”。陈梓并不反对在诗中言理,但必须有艺术性,有情韵,因为诗这种艺术形式本身要求它必须“音调铿锵,使人可歌可泣,乃为极则”。后来人学唐诗,并不能达到唐人的高度,如宋代“四灵”,明代“七子”,以学唐著名,但其流弊甚大,陈梓认为这是“不善学唐之弊”,与唐诗无关。清初吕留良、吴之振等人为纠正明人过贬宋诗、所作多为伪唐诗,因而极推宋诗。陈梓认为他们“主张太过”,“不觉其矫枉过正”。但对宋、元诗的成就,其中著名的诗人、优秀的作品,陈梓也屡屡加以赞赏。元人《马嵬》绝句:“垂柳阴阴水拍堤,春晴茅屋燕争泥。海棠正好东风恶,狼籍残红衬马蹄。”陈梓友人赞此诗为古今咏杨贵妃诗之第一,他也赞同此说,认为此诗“纯用比体,愈疏愈合”,与晚唐人所作,难分上下。
《定泉诗话》中评论历代诗人,尤重其人品大节。认为元人题赵孟頫画诗,“都不寓规讽,便失旨”。因为孟頫本为宋代宗室之后,宋亡后,却在元朝累官至翰林学士承旨。陈梓认为他大节有亏,诗人不对他进行规讽,便是“失旨”。而称赞陈高《题子昂折竹枝》:“亡国之感,失身之罪,尽在言外,却不露痕迹,是第一高手”。对明未之后投降清廷的贰臣,陈梓也一再加以嘲讥。朱彝尊《鸳湖棹歌》描写嘉兴一地风光,流传甚广。陈梓认为其中有“对偶极工致,着色极雅丽者”。但朱彝尊生在明代,其祖辈曾任高官,而这“百首中故国山河之感缺焉弗纪”,原因就是他后来改变了保持民族气节的初衷,因此“出处失足,转喉忌讳,虽号风人,何足传千古哉?”陈梓对清初坚持民族气节,至死不臣服于清廷的遗民诗人,屡有赞赏。诗话中最推崇屈大均,认为明季甲申以后诗人,“惟此君为冠”,王士禛“世虽盛称之,终不逮屈也”。王士禛※官高位尊,倡神韵说※,追随者遍天下,但陈梓认为他比不上大均。诗话中举大均各体诗佳句数十百联,并说其“气魄大,琢炼熟,几兼李杜而有之”,可见其推崇之情了。
《定泉诗话》有嘉庆间刊本,无序目,无刻书年月,后又收入民国间林集虚所辑《藜照庐丛书》中。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投稿及网络搜集,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联系QQ:37996619(同微信)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