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舒位※著。一卷。皆为评论当时诗人诗作的文字。跋语云:“先君子擅诗名三十年,有集十八卷,今春已刻于淮南。……唯其诗话一卷,为壮年之笔,迨至四十以后,不复为此。藏诸箧司经年,卷帙大半散零。吉光片羽,掩卷生香。今四月有时,名存身殁,钞撮既就,宜付枣梨。”可见此卷是钞撮之作,已非全璧,而且皆为作者四十岁以前的诗评文字。从体例上看,为作者平时与师友交游及阅读当时人诗集后的体会及评论文字,兴致所到,并无定格,评人论诗或长或短,皆以抓住特点,抒发自己的感受和观点为主。全书虽然篇幅不多,但颇多奇篇警句,这与舒位其人其诗的风格是一致的。
舒位论诗,主张一要根柢学问,二要真挚性情,三要翻陈出新,四要硬瘦变奇。概括而言,即要求达到外怪内实的诗歌境界。所谓外怪,即要求诗歌的外在形式瘦硬怪诞,别具一格,开辟新意。所谓内实,是说诗歌的内容要讲究具有丰富的内蕴,表现出作者的真实性情,具有感人动人和惊人的艺术感染力。从这种基本观点出发,他对同时代的浙派诗人王昙的诗大加推崇,诗话中云:“王仲瞿七言古诗别有天地,以予所见侪辈之作,罕遇其敌。”又列举王昙诗数首作为范例,称“此作可谓奇想天开,使贺知章见之,当许其泣鬼神矣。”在清中叶诗坛,王昙与舒位的诗都以奇倔怪诞著称,对当时和后来的诗风都发生了很大的影响,因此,舒位对王昙诗的激赏不已,正表现了俩人在审美情趣方面的相近与共鸣。舒位论诗主张外怪内实的观点,是对当时诗坛“神韵派”末流与“性灵派”伧父等弊习而发的。诗话云:“元遗山《和党承旨雪诗》:‘水风情鹤梦,月露洗蝉腹’,不似烟火人语,当与林和靖‘梅花’句子一样清绝。盖高唱易震,微悟难参,即王、孟、韦诸公,但得其神,未领其趣。故不著一字处,往往至于空蒙虚廓,而无精意,反使人意致索然。其弊遂至于不读书。大抵此种最佳而最难佳,可一而不可再,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执此意以求此种诗,便可领会,否则痴矣。”此乃针对清初王士禛※倡导的“神韵”诗风而发,可谓精辟剀切,入木三分。“神韵”诗的佳处在于清淡蕴藉,其缺点在于“唐贤临晋书,真意苦不足”(蒋士铨论王渔洋诗句)。到了清中叶,“神韵派”诗歌的佳处和缺点都已表现得十分明显,所以才出现舒位、翁方纲※等人的公允评论。又比如他对当时盛名未衰的袁枚※诗也能实事求是地对待,诗话云:“袁简斋以诗古文主东南坛坫,海内争颂其集,然耳食者居多。惟王仲瞿游随园门下,谓先生诗惟七律为可贵,余体皆非造极。余读《小仓山房集》一过,始以仲瞿为知言。尝论七律至杜少陵而始盛且备,为一变;李义山瓣香于杜,而易其面目,为一变;至宋陆放翁专工此体而集其成,为一变。凡三变而他家之为是体者不能出其范围矣。随园七律又能一变,虽智巧所寓,亦风会攸关也。”似这样的真知灼见,在当时的诗评中不多见。
《瓶水斋诗话》于作者生前未及刊刻,卒后由其子昌枚于嘉庆二十一年(1816)首次刻印。今被杜松柏主编的《清诗话访佚初编》收录,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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