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梁章钜※著。二十二卷。其中二十、二十一两卷又标为“学诗一”与“学诗二”,皆论诗说诗语,无逸闻、掌故、选诗等杂项内容。“学诗一”从大处着眼,重在阐明诗歌源流与创作的基本问题。“学诗二”在此基础上具体说明各体诗歌体制、音律等发展特点,举评历代名家优长得失。两部分结合,涉及面从《诗经》以迄当代诗坛,旨在系统指示学诗法门。作为翁方纲※的学生,梁章钜师承翁说处痕迹宛然。但在一些问题上又能变革,有所拓展,显出特色。
梁氏论诗首先严守儒家正统诗学观念,推源《三百篇》,明确标举以孔子“思无邪”※为“宗旨”,以“兴、观、群、怨”※为“门径”,以“温柔敦厚”※为“性情”,指出学诗“但就此三层上用心,源头既通,把握自定,然后再学其词华格调”。而所谓“词华格调”,引杜甫“雅丽理训诰”和韩愈“《诗》正而葩”以为,“《三百篇》之词华格调,尽此二语矣”。故“谓今之学诗者,只须将《毛诗》句句字字尽得其解,再将白文涵咏数过,于诗诣而不能精进者,吾不信也”。大旨既定,则从不同方面展开评说。其中论诗歌与学问的关系颇含新意。翁、梁师生,同为学人,论诗主学问亦同。但梁氏论学问与诗的关系却直接导源于《三百篇》。他先引钟嵘※“吟咏性情,何贵用事”,严羽“别材”※、“别趣”※说后让出一步,曰:“此专为《三百篇》及汉、魏言之则可,若我辈生古人之后,古人既有格有律,其敢曰不学而能乎?”接着便递进一层,借程恩泽语,举《三百篇》源于学问之句,如“沔彼流水,朝宗于海”是“用《禹贡》也”,“燎之方扬,宁或灭之”是“用《盘庚》也”,等等。于是置论曰:“夫商、周所有之书,其见于今者亦仅矣,而其可得而言者如此,则令其书具存,将《三百篇》无一字无来历,可知也!”这确实提出了《诗经》研究当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尽管《诗经》并非“无一字无来历”,但其与当时或存或淹的著作的关系研究却一直是个薄弱环节。而考虑到《诗经》作为古典诗歌的源头所形成的传统,这个问题就更重要了。不仅如此,翁方纲主学问,将学问融于“肌理”,又以为“格调”即“神韵”,“神韵”即“肌理”,因而“格调”亦即“肌理”,经过一连串繁琐牵合,融“神韵”“格调”于“肌理”,而于“性灵”无所置词。梁章钜则欲补乃师之缺,将学问与“性灵”二而一之,改造了“性灵说”※。他认为:“盖钟、谭所言,专以性灵说诗,未为过也。乃言性灵,而必以不用事,不关学为说,则非矣。”借谢灵运“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是江海人,忠义动君子”评论说:“彼诗之感人,至于如是,亦可谓有性灵语矣,而皆出于用事,本于学古。然则以学古用事为诗,则性灵自具;以不关学,不用事为诗,虽有性灵,盖亦罕矣。”尽管这里未直接论到袁枚,却无疑是对袁枚※“性灵论”而发的;尽管袁枚的“性灵说”未尝不要学问,这里则格外强调了“以学古用事为诗,则性灵自具。”梁氏所处的嘉、道之际正是诗坛上合“学人之诗”与“诗人之诗”二而一之的宋诗派形成、掩袭开来之时,故其论明显地反映了这一倾向,并以其独特的论说和观点显出特色。梁章钜虽然像翁方纲一样推崇宋诗,但颇赞同王若虚※指斥黄庭坚“夺胎换骨,点铁成金”为“特剽窃之黠耳”之论;又论“讲学与论诗自是两事,学者不必为所惑也”。这说明,他论诗主学,并不是要在诗里讲学问,而是要求诗人将学问作为根柢和修养,激发诗思,融入诗篇。这就又同翁方纲“误把抄书当作诗”划清了界线。梁氏论诗虽不乏深思有得处,但他拘执于传统诗教,忽视现实生活的两重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
《退庵随笔》有二思堂丛书、清代笔记丛刊、笔记小说大观多种刊本。今有郭绍虞《清诗话续编》节选校点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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