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庐诗话


近代张维屏※著,未成专书,乃是张氏选编的《国朝诗人征略》初、二编中的评语。其诗学要旨继承中国重视功利的传统观点,强调思想内容,强调真情实感,反对“八股”、“时腔”、“空洞”、“浅滑”之作,批评清代中叶的形式主义诗风,对倡导近代现实主义诗风具有重要意义。

诗话论诗于内容上标举“沉”、“真”:“诗以沉为极诣,沉不在貌,其骨重,其味厚,其气苍,其韵长,乃谓之沉”(评陈恭尹),“人务为高语,亦复何难,但恐乏真意耳”(评邵长衡),“洪北江诗有真气,亦有奇气”(评洪亮吉)。所谓“沉”,乃是指感情的深沉和内容的深刻,具体体现在诗之“骨、”“味”、“气”、“韵”上。所谓“真”,乃是指诗中要有“我”在,诚如评论蒋士铨时所言:“有我以主之,有气以运之。”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新”,“能自辟町畦,独标宗旨”(评李怀民)。而那种不顾内容的求“新”,则反而破坏了诗之真。诗话评论黎简时就指出了他“力避平熟,斧凿太过,遂有初稿极佳之诗,经屡改而致坏者”的情况。要达到“沉”、“真”、“新”,诗话认为要从三方面着手。一是生活阅历。查慎行的诗能“极清真,极隽永,亦典切,亦空灵”,是于他“于人情物理,阅历甚深。发而为诗,多为警悟”。二是诗人的艺术灵感(性灵)。三是书卷知识。在评论曾燠时认为他的诗能“不专一家,不名一格”,“朴实遒健”,是由于“性灵佐以书卷,故非空疏之性灵;才气范以准绳,故非叫嚣之才气。……唯能贯以真气,乃非貌似古人”。这种认识,是符合艺术辩证法的。在艺术上,张氏反对不讲内容的艺术和形式,而主张“韵”、“趣”。诗话批评那种谀墓之诗文:“谀墓古有之,而今尤甚。或以交情,或以金币,而谀其死者,并及其生者,且不难举众善而归于一身,徒为有识者所笑耳”(评金德嘉),批评“押韵诗”:“乐斋谓押韵诗可不作,盖即次韵、限韵之类”(评彭端淑),批评“时文调”:“观之味同嚼蜡,且叠床架屋,满纸时文调者,尤令人欲卧矣”(评程世淳),批评“点鬼簿”式的诗:“诗用古人姓名,或板填,失之钝滞;或牵凑,失之肤浅。论诗者所以有点鬼簿之讥也”(评宋琬)。而赞赏的是“韵”、“趣”。在评论恽格时,诗话引用恽格论画之言“潇洒风流谓之韵,尽变穷奇谓之趣”后认为;“不独画为然,即诗家、书家之妙,俱可互参。然趣可于笔墨上求之,韵必从书卷中得来,若无韵则趣,恐堕入恶趣也。”在另外评论中,诗话又提出“空灵”、“沉郁”、“清超”、“真气”、“真意”、“真趣”等,意思基本相同,主要指诗歌的含蓄蕴藉,“言简味长”(评尤侗)、“含不尽之意,有不尽之音”(评李怀民)的美学特色。以上所说的诗歌在内容、形式上的要求,诗话以“言必称乎心,才必范以法,文根于情,味余于声”来概括。张氏论诗既能从发展角度指出诗人流变得失,又能不凭个人好恶,公允辩证。如评论“秀水派”诗人时,指出其诗风“以清真刻为主,有时或入于涩滞,而必切事以抒辞,有时或出于纤新,而必切景以造句,凡诗中空架子假门面之语,皆扫而空,故集中时有独到处”的特点,评王士禛※“神韵”诗时认为“标举神韵,易流为空调,过求典雅,易掩却性灵”,都较贴切。又如评论沈德潜※《别裁》诸集时认为:“自好高爱奇者观之,或有嫌其近平熟者。抑知好高爱奇或出于独嗜而失之偏,或暂足惊人而不能久。平心而论,究不若文悫所见为出于中正和平,使学者有轨辙可循,而流弊尚少也。”指出沈氏选编《别裁》诸集立足普及、标举格调的目的和作用,也是平心之论。

《征略》与《诗话》有嘉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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