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尚镕、著。一卷。皆论诗、评诗语,无记事、选诗等杂项内容。据其同学姜曾《序》,此著著于道光五年(1825)。专论袁枚※、蒋士铨、赵翼※三家之诗,是一部专门性的诗话。姜序评曰:“多戆直而无游移,简核而无剽贩;且论诗之下,于各家之文章性行,传授源流,亦莫不隐括于其中。”
全书的特点首要表现于论诗体例的系统性。分为“三家总论”,“三家分论”,“三有余论”三大部分。“总论”侧重客观上概括指出三家创作上的一些基本倾向,提纲挈领。“分论”是“总论”的具体展开,着眼于三家诗各自艺术风格、创作得失的评析。先论袁枚,凡十五条;次论蒋士诠,凡十三条;后论赵翼,凡十二条。“余论”是补充性的收尾,就前所意犹未尽者重新强调或抉发,而重在指出三家诗之弊病。三部分秩序井然,而又形成彼此映发的互补结构。条目上下也较具有逻辑的联属性,较完整的系统性。
注意在比较中论述对象,是这部诗话方法上的特点。这既表现于对三家诗的纵向朔源,又体现于风格特点的横向论述中。如“子才学杨诚斋而参以白傅,苕生学黄山谷而参以黄、苏、竹垞,云松学苏、陆而参以梅村、初白。平心而论,子才学前人而出以灵活,有纤佻之病;苕生学前人而出以坚锐,有粗露之病;云松学前人而出以整丽,有冗杂之病”。即使在分论三家时,也时时注意与其他两家之间的比较阐发。分论袁枚曰:“苕生有生吞活剥之弊,而子才点化胜之。云松有夸多斗靡之弊,而子才简括胜之”,等等。论一家一端,总参以其他两家,既主体突出,又得失互较,使各家面目在映照中得以突出,显示了作者论述方法的别具手眼。
这部诗话着眼点侧重于对袁、蒋、赵三家诗作风格特点,得失高下的评析,鲜见作者自身诗学观点的正面阐发。然通过对三家的具体评论,亦可隐约见出作者的持论。作者写这部诗话的道光前期,在乾、嘉诗坛风靡一时的“性灵派”早已遭到普遍的攻击。而作者却着眼于清诗发展的宏观格局,对性灵三家给予了相当程度的肯定:“自明七子以后,牧多伪体僻体。牧斋远法韩、苏,目空一代,然如危素之文,动多诡气。梅村、渔洋、愚山、独漉诸公,虽各擅胜场,而才力不能大开生面。三家生国家全盛之时,而才情学力,俱可以挫笼今古,自成一家,遂各拔赤帜而起,震耀天下,此实气运使然也。”又曰:“三家兼有放翁以下诸人之长,虽酝酿之功未极深厚,然已如天外三峰,跻攀不易矣。”这种立足诗歌发展广阔背景中的历史评价,又是建立在对三家诗多重细致体认基础上的。因此绝大部分论述是针对三家诗从风格到技巧不同侧面而发的。作者颇具辩证眼光,持论总是同时指出得与失,较少偏嗜之论。总论曰:“子才笔巧,故描写得出。苕生气杰,故撑架得住。云松典赡,故铺张得工。然描写而少浑涵,撑架而少磨砻,铺张而少熔裁。”评蒋士诠诗曰:“苕生诗有不可及者八:才大而奇,情深而正,学博而醇,识高而老,气豪而真,力锐而厚,格变而隐,词切而坚。但恃其逸足,往往奔放,未免蹈裴晋公讥昌黎之失也。”诸如此类的评论,总能得失两兼,既显示了一种求实精神,也透露出作者力求稳健持平的诗学观念。而从作者对三家“纤佻”、“粗露”、“冗杂”之病的不满;对“子才专尚性灵,而太不讲格调”,对“云松固欠庄雅”等评论中可见,作者诗歌追求在斟酌于“性灵”与“格调”之际,而于“肌理”诸说则无所置词。比较推重既“富于才调”,又不乏“纡折”“深曲”,有“伸缩转换之妙”的典雅风格。于三家无论指陈利弊,均时有中的之见。但此著于袁枚贬责较多,且着眼点在“子才好女色”,“艳词侧体太多,殊玷风雅”,指为“流弊无穷,但此为风雅之罪人”。这就不免拘执于正统诗教,遂与抨击性灵派者同一腔调。总体看去,这部诗话对“性灵派”三家的评论总结较全面具体,并以体例的系统,诗论的辩证眼光显示出自身的价值。
《三家诗话》收入尚镕《持雅堂全集》,有同治本、光绪本。今有郭绍虞《清诗话续编》点校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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