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媪叹


皮日休

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芜冈。伛偻黄发媪,拾之践晨霜。移时始盈掬,尽日方满筐。几曝复几蒸,用作三冬粮。山前有熟稻,紫穗袭人香。细获又精舂。粒粒如玉珰。持之纳于官,私室无仓箱。如何一石余,只作五斗量!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赃。典时作私债,农毕归官仓。自冬及于春,橡实诳饥肠。吾闻田成子,诈仁犹自王。吁嗟逢橡媪,不觉泪沾裳。

此诗系《正乐府》10篇之二,收入作者早年所编之《皮子文薮》,为懿宗咸通七年(866)前所作。诗以对比手法描写一黄发老媪在秋收后拾橡栗充饥之悲惨生活,揭示出劳动人民终年劳苦,无以聊生之根源,在于“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赃”,深刻反映唐末农民起义前夕之黑暗现实。《正乐府序》云:“诗之美也,闻之足以劝乎功;诗之刺也,闻之足以戒乎政。”其继承白居易讽谕诗美刺比兴之意显然。本篇可称《正乐府》中效白诗最成功之一例,与《秦中吟》之“一吟悲一事”一致。全诗议叙结合,先叙后议,亦如《新乐府》之“卒章显其志”。用笔质直,纯以真情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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