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宽
桧生岩壑里(1),凛然岁寒姿(2)。
众卉岂不好,贞心少相知(3)。
南望庾山麓(4),北瞻淇水湄(5)。
气味虽吻合(6),犹恨道远而(7)。
生绡才盈丈,一旦聚于斯。
匪藉缩地术(8),良工亲手移。
能事出腕指,托物由心思。
邪人多党与(9),蔓草难芟荑(10)。
正士每特立,嘉树不附丽。
时或倒置之,山苗反离离(11)。
维此一堂上,霜雪同襟期(12)。
聊因草木类(13),窃比唐虞时。
后稷既在位(14),继以契与夔(15)。
纷纷共鲧辈(16),末路将何为?
本诗选自陈邦彦《历代题画诗类》卷七二。
这首题画诗以传统的“松竹梅”为题咏对象,不仅表现出“岁寒三友”凛然不可犯的正气,以及傲雪斗霜的“岁寒姿”,而且更是“聊因草木类”,抒发了洁介之士知音难觅,不为重用的感慨。
诗人描写“三友”,并未直言,而是以比较隐晦含蓄的手法加以表现,耐人寻味。“桧生岩壑”,言其深处山林,虽无众卉的鲜妍,但众卉却没有它的“贞心”劲节。庾山,又名梅岭,因古岭上多植梅而名,地处蛮荒;“籊籊竹竿,以钓于淇”(《诗经·卫风》),更在北方。无论松柏、寒梅,还是翠竹,都身处偏僻之境,而且一向被人们称作气味相契的“三友”,也是如此远隔千山万水,不由得让人怨恨起“道阻且长”(《诗经·秦风·蒹葭》)。至于其中原因,读了下文,便可知晓。在现实社会中,奸邪之人党羽甚多,如恶草蔓延,遍地都是,想要彻底芟刈都十分困难;“松竹梅”之类的“正士”,风神特立,耿介清劲,却被“时或倒置之”,弃之山林,绝无出头之日,与“离离山苗”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不正是左思《咏史》诗“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这一黑暗现实的再现吗?
在痛心之余,诗人看到这幅画,不禁又萌生一线希望。一幅生绡,虽才盈尺,然而却能把这远隔重山的“知音”“聚于斯”,这并不是用的“缩地术”,而是画家亲手移植而成的。在他的指腕之中,寄托着对“贞心少相知”的一丝愁虑,于是有意将“三友”集此一堂,现出它们“抱节不为霜霰改”(唐·罗邺《竹》)的襟期怀抱,更使它们分享获得知音的快乐;同时还寄寓着芟除恶草杂卉的愿望,让“三友”不再是“英俊沉下僚”(左思《咏史》)。于是,诗人对唐虞尧舜时清明政治的希望,也便是情理之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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