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坠秋水,浮光照舡明。
孤程发晚泊,倦楫摇天星。
蔼蔼野烟合,翛翛水风生。
远浦浩渺莽,微波澹彭觥。
畸鸟有时起,幽虫亦宵征。
怀役叹独迈,感物伤旅情。
夜久月窥席,慷慨心未平。
党怀英
党怀英是金代中叶文坛的一位重要作家。他同其前的蔡珪、其后的赵秉文,是金代文学发展几个不同阶段主盟文坛的代表人物。是金朝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一代文学家。文学史上称之为“国朝文派”或“中州文派”。这是同金初的“借才异代”是相对的。刘祁称党怀英“为一时文字宗主”(《归潜志》卷八)。其诗寄兴高妙,有陶(渊明)谢(灵运)遗韵。赵秉文认为党怀英之诗文“譬如山水之状,烟云之姿,风鼓石激,然后千变万化,不可端倪。”
《夜发蔡口》可以说是其代表作之一。“蔡口”,镇名,在今河南项城县北蔡水、颍水交界处。
前十句主要写景。“落霞”二句写舡(xiāng即船)发前蔡口的景色:落霞倒映于秋水之中,落日在水面反映的光影照亮了小船。大有“落日摇川光”(岑参《林卧》)那种落日余晖在水中闪烁的波动之美。“坠”,落霞倒映,犹姑掉进水里一般。“孤程”二句写停泊的孤独小船出发行驶,船桨摇动着水中的满天星斗。“孤程”,独自一条船行驶;“发”,出发,同题目“夜发”照应。“倦”,言其夜里出发,划船人役懒洋洋的,不说人困倦,而言“倦楫”,由人及物。“蔼蔼”二句写行船中所见。“蔼蔼(即霭霭)”,形容“野烟合”那种烟雾缭绕的样子;“翛翛(xiāo)”描状“水风生”那种微风吹动的样子。“远浦”二句先写小船离岸,远远的水边波浪浩淼、茫茫无际,微波淡荡水拍船舷发出“彭觥(gōng)”的声响。“浦”,水边;“渺莽”,渺茫无涯;“澹(dàn)”,轻微;“彭觥”,象声词,形容水拍船的声音。“畸鸟”二句写夜行中水鸟有时飞起,飞虫有时夜行。“畸”,零星、稀少;“幽”,昏夜;“宵征”,夜飞、夜行。
后四句主要抒情。“怀役”二句写自己因记挂着职任不得不独往独行,常常感物而伤心行旅之情。“夜久”二句则因夜深月亮偷看自己,而慷慨心难平。“叹”,感叹、叹恨;“迈”,行、往。“窥”,偷看;“席”,诗中指供坐卧铺垫的用具。
这首诗景象生动鲜明,语言准确洗练,风格朴拙。即目所见,触物所感,具有清新明快、真切自然之美。既有谢灵运作品如初发芙蓉,清丽细腻的风格,又有黄庭坚避熟求生、力求奇崛之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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