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田气逢六月尾,天公为叱群龙起;
连宵作雨知丰年,老妻饱饭儿童喜。
向来辛苦躬锄荒,剜肌不补眼下疮;
先输官仓足兵食,余粟尚可瓶中藏。
边头将军耀威武,捷书夜报擒龙虎;
便令壮士挽天河,不使腥羶污后土。
咸池洗日当青天,汉家自有中兴年;
大臣鼻息如雷吼,玉帐无忧方熟眠!
王庭珪
王庭珪是位由北宋末到南宋初之间的诗人,为人直道而行,气骨铮铮,忧国忧民。周秀实是著名词人周邦彦的侄儿,与王庭珪是诗友。周秀实写了一首《田家行》,王庭珪则以此诗唱和,其时约在宋高宗绍兴十年(1140)七月初。这年五月,金兵南下;六月,岳飞破金兵于京西;闰六月,岳飞又大破金兵于颍昌府,克淮宁府。王庭珪在这首和诗中,既写农家的丰年有望,来与周诗相应,更写军粮可足,渴望官军乘胜收复失地,抒发其一腔忧民忧国、爱民爱国的激情。
前八句,是全诗的第一部分,着重在写农家久旱逢甘雨的喜悦,内含对农家“向来辛苦”的忧念和同情。
作者从农田大旱下笔,“六月尾”点明时间。次句接写“天公”终亦怜民,为之叱龙起云(暗用《易·乾》“云从龙”之意)。三、四两句,描述连夜下了及时好雨,预示丰收在望,今年妻儿可免饥馁之苦,自然一片欣喜之状。五、六两句,借回溯从来辛苦之况,补足悯农之意,用笔逆挽,声情顿挫,而“剜肌不补眼下疮”,较之唐人聂夷中《伤田家》所云“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语意更进一层,景象愈加惨痛。七、八两句,承前“知丰年”之“喜”,情调上扬,想像丰收之后先缴纳官仓公粮、后留少量存粮的情况。“瓶”,近乎后世的“瓮”。“足兵食”三字,是全诗结构的关纽,总束农民之先国后家,开启瞩望官军的下文。
后八句,是全诗的第二部分,由“足兵食”生发到捷报传,极力抒写朝廷应该乘胜净收失地、以求国运中兴的情志。
“边头将军”二句,转写近来所得边境大捷的消息。作者特在二句之下自注说:“近报杀退龙虎大王。”龙虎大王是金兵主帅兀术手下的大将,他之被杀退,实写是时岳飞大破金兵之胜利。接下二句,仅用杜甫《洗兵马》诗所说“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的语意,表达其希望破金英雄乘胜直追、收复失地的宏愿,气势豪壮,掷地有声。“腥羶”,代指北方游牧民族的金人;“后土”,与“皇天”对称,指国家领土。“咸池洗日”两句,更从眼前的胜利推想到宋朝的中兴。“咸池”,据《淮南子·天文训》,说是日浴处;“汉家”,比喻宋朝。上句设喻作比,下句方是正笔主意,意思是说:好比太阳到咸池里洗了个澡又高升天上,继北宋之后的南宋也会像继西汉之后的东汉一样本当亦有国运中兴的时日。结尾两句,直承上面两句,字面意思是说到了尽收失地、天下太平的中兴年,方可安然入眠,言外之意是说现在还不是“玉帐无忧”之时,岂可酣睡!“大臣”,指朝廷上的执政;“玉帐”,指主帅所居,代主帅。一个“方”字,点明作者之深意:只有“不使腥羶污后土”到来之日,主帅不再为战事忧虑,“方”能熟眠;如今不过是“杀退龙虎大王”,岂可“大臣鼻息如雷吼”!作者对宋室中兴的渴望,对蓄意卖国苟安的当朝大臣的讽刺,对战事前景的担心,全部浓缩在这戛然煞笔的结句中。事实是,作者因反对执政大臣秦桧卖国苟安,早在绍兴八年冬被贬斥到湖南泸溪;而在写诗的这一年,秦桧便接二连三地下了十二道金牌勒令岳飞退兵,证实了作者的担心和预见。
洞庭春色赋 北宋 11世纪 苏轼 纸本墨书 吉林省博物馆藏
全诗悯农忧国,跌宕起伏,脉络细密,语言晓畅。四句一仄韵,四句一平韵,韵转意迁,情随词变。虽是和作,纯出己意,显示出作者忧民忧国的情怀和造诣颇深的诗艺,这也许是原作失传、独存和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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