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洪泽岸头沙,人到淮河意不佳。
何必桑乾方是远,中流以北即天涯。
刘岳张韩宣国威,赵张二将筑皇基。
长淮咫尺分南北,泪湿秋风欲怨谁?
两岸舟船各背驰,波痕交涉亦难为。
只余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
中原父老莫空谈,逢着王人说不堪。
却是归鸿不能语,一年一度到江南。
杨万里
洪泽,湖名,在今江苏、安徽两省,和淮河通连。作者由洪泽湖进入淮河,再向北走。山西省的桑乾河曾经是唐朝的边防前线。那时人们提到桑乾河,都感到很远。可是到了南宋,不仅桑乾河流域早已沦陷,而且腹地的淮河也竟然成了宋、金两国的分界线,以江心为界。所以中流以北就属于金,远得和天涯一般,那又何必一定认为桑乾河才算远呢?刘、岳、张、韩指南宋初年抗金名将刘光世、岳飞、张俊、韩世忠。赵、张指当时另外两位名将相赵鼎、张浚。筑皇基,树立起南宋皇朝的基业。咫(zhǐ,音止),周尺八寸。咫尺,形容距离很近。既然有这么多忠勇的将领,却仍然只能以淮河为界,使大家在秋风中落泪,这该怨谁呢?诗人在这里暗示了高宗和秦桧等投降派应当负责任。中原,指已沦陷的黄河流域。王人,皇帝的使臣,这里指宋朝派到金朝的使节。不堪,指不能忍受的民族压迫。政府无心也无力收复失地,虽然父老对王人诉说积压在心头的痛苦,却不免仍是空谈。诗人代沦陷区人民发挥他们的民族感情,南宋诗人中常以羡慕鸿雁之能由南而北以寄托其对北方故土的怀念;(如陆游《冬夜闻雁有感》:“夜闻雁声起太息,来时应过桑乾碛。”)本诗则反过来,以羡慕鸿雁之能由北而南来代中原父老抒发其向往南方民族政权的感情。
淳熙十六年十二月(一一九〇年一月),金遣裴满余庆来贺明年正旦,杨万里奉派为接伴使,伴送金使北返。初次到了原为北宋腹地,现在却已成为宋、金国界的淮河,不禁感慨横生,写下这一组充满忧郁气氛的诗。这时,上距靖康之祸已六十年。一方面,南宋政权已经巩固,而另一方面,收复北方失地的希望也变得更为渺茫。和陆游那种充满激情、富于想像的作品不同,杨万里集中这类涉及时事的作品,却显示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面对现实局势,或发为悲壮的号角,或发为深沉的叹息。这两种在南宋中期文学中就已形成的倾向,似乎一直贯注到宋末。在遗民诗中,谢翱、林景熙等继承了前者,而汪元量等则继承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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