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月来西州，锦官城下十日留。
回船正值重九节，巫山巫峡风飕飕。
人言滟滪大于马，瞿塘此时不可下。
公家王事有程期，敢惮微躯作人鲜。
人鲜瓮头翻白波，怒流触石为漩涡。
长年敲板助船客，破浪一掷如飞梭。
滩声橹声历乱聒，紧摇手滑橹易脱。
沿洄划转如旋风，半侧船头水花没。
船头半没船尾高，水花作雨飞鬓毛。
争牵百丈上崖谷，两旁捷走如猿猱。
停船把酒酹苍昊，因笑吾身真草草。
吟诗未解追谪仙，万里经行蜀中道。
巴东早下想安流，便指归州向峡州。
船到岳阳应渐稳，洞庭霜降水如油。
孙蕡
这首诗是诗人过瞿塘峡时的所见所感。
开章八句交待了“下瞿塘”的原因。
前二句写“下瞿塘”之前，出差到了西蜀，在成都逗留了十日。现在正值重九节，因公必须返回，在“巫山巫峡风飕飕”，“人言滟滪大于马，瞿塘此时不可下”的险恶形势下，也必须“下瞿塘”。“滟滪”，即滟滪滩，长江瞿塘峡口的巨石，水流湍急，船只经此常船毁人亡，故古民谣曰：“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公家王事有程期，敢惮微躯作人鮓(zhǎ腌鱼)”二句，言，因有公事在身，岂敢因为怕葬身鱼腹而不出行呢!
从“人鮓瓮头翻白波”至“两旁捷走如猿猱”，具体写下瞿塘的惊险经历：先从急流险滩写起，长江险滩之一“人鮓瓮”，怒流滚滚，翻着白波，旋涡击石，令人震骇。再从艄公纤夫来写，艄公水手，紧摇船橹，破浪如飞梭，船头半没，水花飞溅如雨，滩声橹声发出巨响，在惊心动魄的搏斗中，渡过了险滩，“争牵百丈上崖谷”二句，写纤夫用巨大的篾缆拉船如猿猴捷走山峦那样的艰辛。
从“停船把酒酹苍昊”到全诗结束，叙述过滩后惊魂初定的心理。“停船”二句写诗人乘船过了险滩后，以酒祭奠苍天。于是想到自己一生忙忙碌碌，虽然吟诗，但未真的懂得诗仙李白，这次下瞿塘，才真的明白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真谛。又想到此后顺流东下，水路将愈来愈安稳，经过湖北归州(今秭归)，到湖北峡州(今宜昌)，再到湖南岳阳、洞庭湖，一路顺风顺水，心情自然欢悦，不必再担心“作人鮓”了。
诗的层次分明，结构严谨，第一层写下瞿塘的原因，以“瞿塘不可下”为下文作了铺垫。第二层写下瞿塘的惊险，其中有正面描写亦有侧面烘托。第三层，写过了瞿塘峡之后的心情。全诗绘声绘色，扣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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