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世祖庙


世祖祠堂带夕曛,碧苔年久暗碑文。

蓟门此日瞻遗像,起辇何人识故坟?

桌楔半存蒙古字,阴廊尚绘伯颜军。

可怜老树无花发,白昼鸮鸣到夜分。

马中锡

元世祖,即忽必烈,元朝的开国君主,成吉思汗之孙。其庙(诗中所说的“世祖祠堂”)在蓟门。本诗写游元世祖庙时所见所感。眼前景象摹写真切,深沉的历史感慨寄寓其中,祠堂年久失修的残破荒凉,烘托出时间流逝的沧桑感与英雄被人遗忘的凄寂感,情景融然无间地凝聚在文字中,使本诗具有一种撼人的魅力。

首联写庙前所见,“带夕曛”,既描绘了夕阳把余晖抹上陈旧祠庙的没落色调,也点明了谒庙的时间是黄昏。不但路阶,连碑石也布上了“碧苔”,使得碑上文字暗灭,难以辨认,祠堂之年久失修、被人冷落可知。颔联由瞻仰庙中遗像,联想到忽必烈的故乡起辇谷,那里元诸帝陵墓的情形可能更惨。前者虽荒而不废,后者恐怕湮没在丛莽荆榛中,无以辨识。颈联,入祠愈深,察看愈细,寄慨也愈见深遥。庙内桌案和门柱上,“半存”蒙古文字(刻),北面走廊的墙壁上“尚绘”(依稀可见)有元大将军伯颜军队征战的壮武图景。想当年忽必烈南征北战,南宋景定初年,他就宣布即位于开平,随后定鼎燕京,改国号日元,执政三十余年,统一中国,东征日本,南讨缅甸,西逼中亚,声势之隆,疆域之广,亘古未有。他的确是“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正像这昔日金碧辉煌的祠庙,今日变得荒寂、残败不堪,世事沧桑,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逝者如斯,忽必烈被人忘弃已是无可挽回了,遑论其他人等。尾联写出庙后所见。老树枯萎不可能发花,此意象补足了诗境,而猫头鹰栖息其上,从白天到深夜,一直悲啼着,那凄厉的声音给诗增添了悲怆愁惨的余韵。

本诗的典型性,表现在不单是缅怀忽必烈一人、元世祖庙衰败一事,而是借此表现普遍的人世感悟:任何伟大英杰,都是历史长河中的匆匆过客,不管他建立过什么样的丰功伟绩,转眼烟消云散。这种茫茫然的悲戚也许略显消极,甚至给人压抑感,但也可启迪人淡视名利,崇尚清高,提升思想境界。从诗艺说,善于创造凄婉氛围,使读者渐入渐深,自始至终被笼罩其中,诗人没有学养是难以达到的。《明诗别裁》引曹洁躬语评此诗“用事典实,铸词凄婉,可称绝唱”,得到沈德潜如此肯定,是不容易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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