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飙吹闺闼，夕露凄锦衾。言念无衣客，岁暮方寒侵。
皓腕约长袖，雅步饰鸣金。寒机裂霜素，繁杵叩清砧。
哀音缘云发，断响随风沉。顾影惜流月，仰盼愁横参。
路长魂屡徂，夜久力不任。君子万里身，贱妾万里心。
灯前挥妙匹，运思一何深!
裁以金剪刀，缝以素丝针，愿为合欢带，得傍君衣襟。
何景明
征夫思妇是历代诗歌常见的主题。秋尽冬到，“九月寒砧催木叶”，“西风吹妾妾忧夫”，在后方的思妇自会想起征夫远戍，缺少御寒的衣服。“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思妇的“玉关情”引发“万户捣衣声”，有良心的诗人听到捣衣砧响，自会感怵丛生，多侧面地反映征夫，特别是思妇的内心痛苦，呼唤边境和平，夫妇团聚。本诗是何景明代捣衣思妇言情之作。开头四句写季候变化引起思妇对“岁暮寒侵”的征夫的思念。诗中用“凉飙”，使寒意增添了急促感，用“凄锦衾”，使寒意增加了孤苦感，为刻骨的思念作了铺垫。接着转而写思妇的装饰，反映她对生活的热爱。自“寒机裂霜素”到“夜久力不任”，写思妇捣衣之勤和思念之殷。“勤”只用“繁”字托出，而“殷”则表现得缠绵顿挫，曲折入微。她多想“叩清砧”的“哀音”随飞云远传，让丈夫理解自己的情怀，可是那零落的响声传不远就随风沉落。只剩下独自“顾影惜流月”，星移斗转，夜更深了，“仰盼愁横参”，醒着无法和征夫交流，只好梦里寻夫，“路长魂屡徂”，但夜久奔波多了，也感到力不足以胜任。多梦也使人疲累，这句真是出奇制胜!“君子万里身”至“运思一何深”，是对前文的概括，也是对下文的引渡。最后四句是在裁制衣物中寄托的理想。“愿为合欢带，得傍君衣襟”，是“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这类传统诗句的演化。《明诗别裁》赞此诗“蕙心兰质，绮罗如在”，就是说它把人物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而支撑这形象的是思妇纯美纯真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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