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人家傍山住,唱歌采茶山上去。
下山日落仍唱歌,路黑林深无虎虑。
今年虎多令人忧,绕山搏人茶不收。
墙东小女膏血流,林南老翁空髑髅。
官司射虎差弓手,自隐山家索鸡酒。
明朝入城去报官,虎畏相公今避走。
沈周
这是一首新乐府,主要写西山的虎害,旨在揭露封建官吏的贪暴。诗歌前四句写过去西山人家傍山而居,清晨唱着歌儿上山采茶,日落采茶下山归来时还唱着歌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尾三字“无虎虑”起承上启下的作用。次四句首先反接,写“今年虎多”,接着具体写虎害之烈之恐怖,老虎既“绕山搏人”,以致“茶不收”,还咬死了“墙东”的女孩,吃掉了“林南”的老翁,真个触目惊心“令人忧”了。如此虎害自然要除,故末四句写除虎害。诗先承上写官府差弓手射虎,不料弓手不去射虎除害,却“自隐山家索鸡酒”,无穷无尽地勒索百姓,在虎害之外再加一害——比虎害还厉害的盘剥,弄得百姓更加活不下去。读者不禁要问:百姓们的反映怎么样?怎么对付?作者接写百姓“明朝入城去报官”。百姓报官干什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揭露弓手扰民害民坑民,二是请求另派弓手来除虎。结果都不是,而是挺礼貌地称:老虎害怕长官您,它们吓得早已逃跑了。意在使官府早点撤掉害民的弓手,却又不敢明说。这表明官吏上下勾结,害民成习,上告无用,改派其他弓手也无用,不如只受虎害,不受官吏之害,所受之害还要轻一些。
诗歌用朴实的语言,不含感情地平平叙述,但末尾一句“虎畏相公今避走”便将官吏一贯的贪婪凶暴一针见血地揭露出来了,作者的憎恨、讽刺与评判也都含蓄而又深刻地表现出来了,还表现了百姓带泪的机智。诗歌继承了杜甫、自居易新乐府诗歌的特色,叙事清楚,语言朴素,不寓褒贬,只末尾一句画龙点睛将情感的辛酸、讽刺的辛辣与深刻的批判融为一体,显得很有力度与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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