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既沛秦川雨，入关又纵阿房炬，汉王真龙项王虎。
玉块三提王不语，鼎上杯羹弃翁姥，项王真龙汉王鼠。
垓下美人泣楚歌，定陶美人泣楚舞，真龙亦鼠虎亦鼠。
王象春
项王庙即项羽庙，在今安徽和县乌江镇东南凤凰山上。《书项王庙壁》全诗九句，三句一小节，前两句分述刘邦、项羽行事，第三句作评。章法新奇，读来耳目一新。
第一节，“三章既沛秦川雨”，指汉王刘邦攻入秦都咸阳，与父老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及盗抵罪”。(《史记·高祖本记》)当时百姓苦于秦朝的暴政，故闻之如久旱逢甘雨。沛，雨水充足的样子，此处用作动词。“入关又纵阿房炬”写项羽攻入潼关，“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史记·项羽本记》)“阿房”，秦宫名，尚未建成即被项羽烧毁。同是进入咸阳，刘、项二人所作所为完全相反。一个约法三章，宽慰父老，一个恣意纵火，杀戮降王，一得民心，一失民心，在政治韬略上刘邦自是高出一筹，故王象春评道：“汉王真龙项王虎”。古人常以龙、虎、鼠等比喻人的才能，区分才具的等级。以龙为高，以鼠为劣。将刘、项比作龙虎，既充分肯定二人均不同寻常，又明确突出了对刘邦的彰显。
第二节，“玉块三提王不语”写项羽在鸿门宴请刘邦，谋臣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块以视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同上)项羽犹豫迟疑并最终放走刘邦，是因为刘邦的巧言善辩和柔顺依服使他不愿把原来团结一致反抗暴秦的诸侯军为了个人的权力欲望而引向彼此残杀的道路。因而做出一个在道义上是正确的、在利害权谋上实为失策的决定。“鼎上杯羹弃翁姥”写项羽虏刘邦父为人质，并置于几上，欲烹之。刘邦却说：“吾与项羽北面受命怀王，曰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若翁，则幸分我一杯羹。”(同上)姥，老妇。史载只言项羽欲烹刘邦父太公，未云烹刘邦母，此为押韵而并用“翁姥”。诗人选择刘邦为图霸业，置父亲生死于不顾的典型事件，传神地刻画出其无赖的嘴脸。一个不从阴谋，磊落重义；一个不恤父命，无情无义。两相对比，高下自见，故诗人评道，“项王真龙汉王鼠”，从人品的角度高度推赞项羽而极力贬低刘邦。
第三节，“垓下美人泣楚歌”，写项羽兵败被围垓下，夜间四面楚歌，知大势已去，遂与美人虞姬悲歌泣别。“定陶美人泣楚舞”写刘邦宠姬戚夫人欲立其子赵王如意为太子，但因吕后施计而未成，戚夫人为此哀泣，刘邦亦无可奈何，只说“为我楚舞，吾为汝楚歌。”《史记·留侯世家》戚夫人为山东定陶人，故称定陶美人。项刘二人，一个是末路英雄，一个是开国雄主，皆为美人而气短，故诗人两非之：“真龙亦鼠虎亦鼠。”
全诗两两相对，褒贬分明，或褒刘贬项，或褒项贬刘，或一同贬之，各自成理。构思独到新颖，发人深省，在史论诗中别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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