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写晴山写雨山，似呵明镜照烟鬟。
人间万象模糊好，风马云车便往还。
蒋士铨
这是一首题画诗，又题为《题王石谷画册》。王石谷，清初画家王翚，字石谷，号耕烟。江苏常熟人，画风清丽深秀，后人把他与王时敏、王鉴、王原祁合称“四王”。乾隆三十九年(1774)作者在扬州主安定书院讲席。他见到了王晕的画册，便一连写下十二首题画诗，这是其中的第五首。诗人通过题画诗，表现了一种人生的哲理。
诗的头二句感叹画家不画晴山而偏偏选择了雨山。那雨中的山水凄迷苍茫，别有一番奇异的美韵。真如苏轼所写：“山色空濛雨亦奇。”“似呵明镜照烟鬟”一句，化用苏轼“峨峨两烟鬟，晓镜开新妆”(《李思训画长江绝岛图》)句意。苏诗是说那长江上的大孤山、小孤山形象鲜明，映照在澄澈的江面上，犹如明镜中照出的美人的发髻，而作者反用其意，以为山水如呵气在如镜上照出的物象，模糊不清。从而，在后二句中揭示出一个哲理：人间万象处在模糊之中反比清晰更好。眼前的画面烟雨迷濛，其中像是有神仙乘坐的车马往还来去。风车云马，语出傅玄《吴楚歌》：“云为车兮风为马，玉在山兮兰在野。”这两句概括起来有两层意思：就艺术而论，其生命在于朦胧，梦境般迷蒙的诗情，依稀隐约的画面，迷离悠远的乐章，都是人们的审美心理所喜好的。同时，就人生而言，对世间的一切事情乐得糊涂，不必自寻烦恼，事事求水落石出。
这首七绝用语清通明白，而所述却理趣深远，体现了诗人后期诗的特色。朱庭珍《筱园诗话》评论说，其“用意沉着”，为“七绝中飞将”，是诗人七绝的压卷之作。此评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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