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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秀才重游旧地 赵医生高踞诗坛

匡秀才重游旧地 赵医生高踞诗坛


匡超人因有知县李本瑛的保荐,顺利进学成了秀才。谁料匡太公却渐渐病重,以至不起。不久李知县又因参被拿,同时误传匡超人曾参加闹事要留知县,因而上司要拿他。匡二得知此事,吓得赶紧逃往杭州。临行前,潘保正曾写信让他带给在布政司充吏的房分弟兄潘三,请潘三照顾匡超人,但匡二到杭州时潘三恰巧出去了,所以匡二便与路上邂逅的景兰江一起,加入杭州斗方名士集团,与赵雪斋、浦墨卿、支剑峰等人交往。在酒楼上集会时,数人大谈做名士与中进士之优劣,最后限韵赋诗,送到匡超人处“请教”。

本回继续叙写匡超人的事迹。在其成秀才后,借李本瑛被参一节,迫使他再度远走杭州,让他在都市中与渣滓共沉浮,从而逐步显露其性格中恶的因素,并揭示这恶的因素是怎样受环境的薰染、培养,由种子而幼芽而茁壮成长的。

本回一开场,展示给读者的便是一幅惨痛的情景。匡太公因匡二回来,尽心侍奉,汤水医药及时,事事处处顺心,病情就有了好转,但由于失火时受了惊吓,病又转深了。此时他最需要儿子的尽孝,但匡超人却在县考之后,接着去府考、院考,完全置病父于不顾。匡太公自他去后,尿屎仍在床上,整日价泪眼汪汪,盼子归乡,度日如年。原先匡超人没回来时,匡太公日子虽过得艰难,但也还能忍下来了,但匡超人既给了太公这份孝心,让他自在地出恭,想方设法伏侍好太公,养亲还娱亲,使太公享受到了天伦之乐。现在一下子将这份孝心和享受夺走,让太公仍然过着当初那种艰难生活,他自然会倍感凄凉,这种甜尽苦来的滋味远比一直吃苦还难受,所以匡超人去了二十多天,匡太公就觉得去了有两年。

从这幅惨痛的画面中,作者揭示的是追逐功名与养亲尽孝的尖锐对立,而匡超人为了一己之功名富贵,毫不犹豫地剥夺了病父弥留人世前最低要求的享受。在功名富贵的诱惑下,匡超人告别了孝道,全心全意追求那富贵功名了。自此以后,不见他有任何行孝的举动,倒是匆匆离家赴杭后,再也不见回头,只有老母日日倚门相望,憾恨终老。

与孝道告别的同时,匡超人也抛弃了勤劳。匡超人进了学,送完宗师后回家,没见他照料病父,而是忙着是摆酒庆贺、收分子,乘机还赚了一笔。财大气粗,从此用不着杀猪、磨豆腐了,于是又租了两间房子,正儿八经开起了小杂货店。同时,匡二还忙着拜知县做老师,以求“将来诸事还求照顾”,这当然是匡二的一贯作风。如将来没利用价值,拜他则甚!

对匡超人另一副面目的描述,最权威的当是匡太公的遗言,这不仅是因为人之将终其言也精,而且还因为知子莫若父。匡太公遗言的主要内容如下:“第二的(指匡二)侥幸进了一个学,将来读读书,会上进一层也不可知,但功名到底是身外之物,德行是要紧的。”首先对匡二的未来做了估计,预料到凭其精明能混,将来会有发达的,但太公马上敲起了警钟,叮嘱匡超人切不可因功名而误了德行。“不可因后来的日子略过的顺利些,就添出一肚子里的势利来,改变了小时的心事。”功名带来的必然是富贵,富贵骄人却是再常见不过的了,所以太公紧接着就以“势利”相诫。“我死之后,你一满了服,就急急的要寻一头亲事,总要穷人家的儿女,万不可贪图富贵,攀高结贵”。太公满以为找一门穷亲家便可拴住匡超人,殊不知富贵易妻正是无行文人的拿手好戏,或者太公本以为匡二多与穷苦人接近也许会保持其善良本质,但既踏上了功名之路,在更大的诱惑中举人中进士升官发财面前,匡二的变质也只能是迟早的事,更何况他性格中本就有恶的因子。总之,匡太公的这番遗言,句句点着匡二的病根,而匡二其后所言所行,却事事处处正与乃父遗言相背,忘恩负义、见利忘义、势利胡吹、停妻再娶,其丑行一一与此相对应,太公遗言倒好像成了匡二丑行的预言,作者之讽刺和谴责简直无以复加。

匡二之势利和不顾德行,虽在此回中尚未恶性膨胀,却已破土而出,日见成长。先是认老师一节,他成秀才后,认知县李本瑛为老师,而县学教官让他去拜见,他马上就使贵人脾气,立刻恼了。倒是并不知书识理的保正反过来向他解释说:“这学里老师是朝廷制下的,专管秀才,你就是中了状元,这老师也要认的!”这道理并非斯文如匡超人者所不懂,只不过是作者要借此奚落他而已。

匡超人口口声声不离“我的老师”,但这仅是李本瑛当知县时的事,他也大有臧荼拜台上的王父母做老师而王父母丢官后又想将他送到孤老院去的气概。李本瑛被参,城里普通老百姓尚知好歹,坚持正义,鸣锣罢市,要夺回印信,留此好官,倒是他的贤契门生匡超人,得知消息后,被潘保正说着才勉强去城里看老师,不料城门关住了,他就乘机不去,赶紧躲在家里过了七八日,美其名曰在家听消息,却没见他出去打探过。更有讽刺意味的是,连衙门里的差人都知道李知县厚待匡超人,所以竟想当然地认为匡超人也参与了保留之事。当然,任何知道知县与匡二关系的人,都会相信这话,因为只要是有良心的人,谁都可能这么做,倒是潘保正知道事实真相,说这“是哪里冤枉的事”!可见匡超人其实连“没良心的差人”都不如,他们把匡二想得太好了,以至于才有这冤枉他的事发生。

虽然这“冤枉”日后带给匡二极大的好处,李本瑛复职升官后感激他想着办法提携他,但短视的匡二当时在得知被冤枉后却连呼“晦气”,积极采纳潘保正提出的出外避避的建议。从此,不但告别了孝道和勤劳,也抛弃了老母和故乡,在堕落之途中越滑越远,直到成为地道的无赖和真正的官痞。

潘保正本来是介绍匡二到杭州时找潘三寻求照顾的,但今日之匡二远非三年前之狼狈少年,居然在路上自己就搭上了门路,结交了斗方名士——头巾店老板景兰江。景老板本是生意人,也有一副生意人模样,倒应了名符其实这句老话,但他却唯恐别人把他当作了生意人,所以身上总带着一本书,时时拿出来看。这结果是学问没长进,眼睛倒成了近视。

匡超人虽然由杀猪匠变成秀才并没几天,但对做生意的人读书却已颇不以为然,大有忘本之嫌。特别是看到景老板读的不是谋取功名的八股选本而是些甚么诗词之类时,他终于禁不住问景兰江:“既开宝店,却看这书做甚么?”老于世故的景名士当然明白这话的弦外之音,立刻先给匡二个难堪,说:“你道这书单是戴方巾做秀才的会看么?我杭城多少名士,都是不讲八股的。不瞒匡先生你说,小弟贱号叫做景兰江,各处诗选上都刻过我的诗,今已二十余年。”这一来,倒显得匡二实在是没见过世面了,但他毕竟天生的聪明,景兰江递来几十个斗方子要请教,他马上不懂装懂,乱赞一气。景名士却并不因此就完全满足了虚荣心,他更进一步炫耀,匡二进学的宗师是湖州鲁老先生同年,而鲁老先生却是他景兰江的诗友,如此一来,景老名士差不多就等于匡二的宗师了。只可惜鲁老先生地下无知,无法愁着眉抗议,否则定会给景老板点报应,以惩罚他将自己拉为诗友的胡说。

景兰江嘴里虽不离这些“发过的老先生”,似乎普天下发过的老先生都赶着来与他唱和,但对没发过的匡超人,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亲热,急于想拉他入伙。不知是由于杭城名坛队伍弱小,急需新生力量,还是由于名士伙伴中亦需靠戴方巾的朋友来撑场面,壮声势,或许是景兰江想壮大私人力量,借能拉来方巾朋友以自重,也许兼而有之,反正自此以后,景老名士处处提携名坛新人匡超人,事事带挈他参加,让他见世面、长见识、学本领,最终成为名坛新秀,抛下景老板。

景兰江最早介绍匡二认识的便是高踞杭城诗坛的赵医生。那是在景兰江与匡二到杭州断河头刚准备下船的时候,近视的景兰江看人眼睛却好,马上认出正准备去给人家看病的正是他们诗坛泰斗赵雪斋。于是马上喊住,二人乘机大吹一通,什么中翰顾老先生、通政范大人、御史荀老先生、湖州鲁老先生,一连串发过的老先生脱口而出,活的、死的都有,活的跟他们唱和,死的他们做挽诗,说得好不热闹。这番话说得门外汉匡二嫉妒得眼中喷火,因为他抬得出的只是选家马纯上,却被景兰江贬为没有这一派,本来还有知县李本瑛可以借以自重的,但一来比不上这些老先生官位、名声大,二来这位老师被参落职,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当然,初见此世面,匡二未免还有点不适应,所以赵雪兄的所有问话都是景老弟代答,但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名士相聚时匡二就不甘寂寞、大胆发言了。

第二次相聚是所谓的旗亭雅集,参加者有景兰江、匡超人和被景名士称为诗会中领袖的支剑峰和浦墨卿,点的菜是杂脍和炒肉皮、黄豆芽两碟小吃。菜不够,只得畅谈奇事下酒,争论到底是做名士好还是中进士好。结果是雅集后就以酒楼的“楼”字为韵,每人做首诗送到匡超人处请教。其实并不需要细细考察他们这些名士的言行,只要粗略了解一下,戴方巾的诗会领袖支剑峰其实是盐务巡商,并非甚么斯文之人,吹得神乎其神的奇事,其实是赵医生与黄知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却一个成进士而无儿女,另一个布衣终生却儿孙满堂,而所谓做名士好还是做进士好,说穿了都是为了利,仅此即可见出这些名士心理之卑污不堪,而所谓雅集,其实质又是如何俗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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