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动字词语句名戳动诗句网

诸葛佑僧寮遇友 杜慎卿江郡纳姬

诸葛佑僧寮遇友 杜慎卿江郡纳姬


萧金铉、季恬逸、诸葛佑等应邀在僧官处喝酒,不料却碰到龙三正以“私情事”敲诈勒索僧官。他身穿女衣,头戴纸凤冠,脚下大花鞋,胡搅蛮缠,最后幸得金东崖出面排解,方才了结。席间刚谈起盐运使荀玫因赃被拿,紧接着就有名士金寓刘、辛东之、来霞士、郭铁笔等人从扬州来,正好证实了此事。

萧金铉三人选书选了四、五个月,方才选定,诸葛佑的二百多两银子却也花得差不多了。那日恰巧遇到天长杜府的名士杜慎卿,三人又赶着去趋附。可惜自身仍脱不了穷酸相,连席都还不起,害得杜慎卿在聚升楼酒馆被俗品板鸭弄得呕吐起来。倒是雨花台上的景致,颇令慎卿留连。从雨花台回来,又遇到季苇萧从扬州赶来寻季恬逸。苇萧与慎卿一见如故,极其投合。

本回情节在结束萧金铉等所谓选家的选事活动后,将重点放到了名士杜慎卿身上。慎卿出自名门,才华横溢,故而视众生俗品如无物,但于孤芳自赏中又未免有做作之嫌。对之,作者有褒有贬,此于下回书中更有描绘。

本回一开头就描写的喇子龙三故事,似乎与情节发展颇不相关,但一来龙三曾先后与金东崖、僧官发生纠葛,有着说不出口的“私情事”,借此可点染二人广交朋辈、退而著书这种正经生活的另一面,揭开其面具,露出其丑恶、肮脏心灵之一角;二来作者随意点染一些趣闻,不但可以扩大作品表现社会的容量,广泛反映世态人情,也可以使情节错综变化,增强作品的可读性。

龙三故事的解决是因有金东崖出场。这位原吏部掌案本是浙江绍兴人,所谓“绍兴师爷”是也。他虽职务不大,权势却不小。当初工部员外郎荀玫谋求夺情,也是找他商量的。他退居林下,不但能帮儿子金跃买到秀才,而且还在南京利涉桥买了房子。书中曾介绍,南京房子以河房最贵,可见金掌案在任上也捞了相当的油水。甚至回家后还能到扬州盐运使荀玫处打得几百两银子的秋风,此亦可见金太爷的手段。更发人深思的是,金太爷“决意返舍”后,却也没歇着,还注了些经书,如《四书讲章》之类,先后送杜慎卿、杜少卿请教,只是他注的经书慎卿不屑一顾,而少卿则直斥之为“穿凿”、“不伦”,看来金书办注书是枉费了一番心血。

荀玫之被拿书中只是从别人闲谈中交待的。他本是农家子弟,父亲荀老爹老实敦厚,辛苦劳作,积起些家产来供他读书,他不负父亲和塾师周进之期望,终成进士,做到扬州盐运使。他初入仕途,便多次受王惠的教唆,心性逐渐变坏,母死却谋求夺情,当御史时就跑到浙江打抚台的秋风,到盐运使任后又与盐商往还频繁,最后因贪赃而被拿。

与荀玫被拿同时,大批士子亦从扬州来到南京。荀玫被拿的消息就是由他们证实的。特别是本想依其荫庇,准备在扬州住几年的季苇萧,也因靠山已倒,顾不得新娶的佳人,赶到南京,与名士杜慎卿相逢。

杜慎卿的出场,是借诸葛天申引进来的。诸葛天申虽是土财主,但毕竟是个秀才,又知道好名,所以见到名士必定趋奉。这次来南京花钱选书,本也是为买名,恰好在路上看见有一人像天长杜府的名士杜慎卿,尽管是依稀认得,他马上却说“有些认得”,立即赶上前向跟轿的打听,然后“睃”其下处,第二天便上门去拜,奴颜媚态,历历在目。慎卿当然不会把此类人放在眼里,直到第三天才来回拜。

对杜慎卿的出场,作者精雕细琢,既描写其穿戴打扮,又描摩其神态,最后还直接出场为人物作赞语:“这人是有子建之才、潘安之貌,江南数一数二的才子。”这种评价连同前文“温恭尔雅,飘然有神仙之概”的描写,真可谓推崇到无与伦比的地步了,然而从后文对杜慎卿的有关描写来看,作者对他却时有讽刺之意。要追溯产生这种矛盾的原因,还得从杜慎卿这个文学形象的人物原型谈起。

吴敬梓创作《儒林外史》是以身边形形色色儒林人物为原型的,甚至把自己也写进了小说,作品中的名士杜少卿即多多少少带有他自己的影子。据前人记载和今人考证,杜少卿的族从兄杜慎卿即是以吴敬梓的族从兄吴檠(青然)为原型的。正如韦四太爷说天长杜府就少卿和慎卿是大江南北有名的一样,全椒吴氏在敬梓这一辈也是以敬梓和青然最有才情,人称“大小谢”,而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互唱和,极为相得,甚至在吴敬梓移家南京以后,两人关系仍然很好,这在他们留下的有关诗词作品中均有流露,只是在两人被荐举参加博学鸿儒之试后,两弟兄因对功名富贵态度之不同,志趣渐分,各走自己的人生道路,但弟兄情谊并没断绝。敬梓对这位颇有才情的世家公子族从兄也未能全然忘怀,所以在创作《外史》时,仍把这个族从兄写进去,一方面肯定其才情,另一方面又对其孤芳自赏、风流放浪、故意做作稍加讽刺,这才使作者在对杜慎卿这个人物的态度上出现了矛盾。

杜慎卿的孤芳自赏和故意做作,首先表现在对诸葛天申等三位选家的态度上。在三天后回拜时,他自报家门,然后跟诸葛搭话,首句便是:“天申兄,还是去年考校时相会,又早半载有余了。”诸葛马上回忆起往事,自然顺口答道:“去岁申学台在敝府合考二十七州县诗赋,是杜十七先生的首卷。”对此,杜慎卿马上降低为“一时应酬之作”,是“草草塞责”,而且是带病赴考“以药物自随”,可以想象其言外之意,如果他身体好,如果他认真作,岂止是首卷,恐怕申学台这学道都要让他做了。当然了,在萧金铉、诸葛天申之流面前,杜慎卿也确实可以吹得起来。见到他们房里满桌子的选本文章,他顺手就放到一边,偶然翻到一首萧金铉作的春游乌龙潭之诗,他虽先肯定“诗句是清新的”,但话锋一转,细加分析,此诗却又“索然”无味了。只是这品评虽是逞才,近乎当面刻薄,但其说诗透避,不失中肯,这也是其仗才使气、目中无人之表现。

邀请三人到其寓处观赏牡丹,是杜慎卿雅致雅兴的又一次表露。在这次宴集上,虽酒是永宁坊上好的橘酒,但菜却只有鲥鱼、樱桃、竹笋之类,无鸡无鸭无肉,实在难以吃饱。偏偏主人连这些东西都很少吃,只是喝酒,这下可把兴匆匆、急忙忙赶来赴宴的三个呆名士卡住了,幸好午后的点心有猪油饺饵、鸭子肉烧卖、鹅油酥,稍带荤味,亦可解馋疗饥,杜慎卿却只吃了一片软香糕和一碗六安毛尖茶,便叫收了下去。

不光是吃食别出心裁,即连行事亦处处与寻常相异。本来赏牡丹极雅,所以萧金铉想锦上添花,凑趣说:“今日对名花,聚良朋,不可无诗。”建议即席分韵,自觉如此方能与雅人慎卿合拍。谁料慎卿却以这种诗社故套雅得发俗,转让鲍廷玺吹笛,小厮唱李太白《清平调》。这才是真正雅人雅事,四人不觉大醉。

作者精心记录这次宴集的全过程,除了显示慎卿真正的雅人性情却又透着几许做作外,更为下文诸葛天申等三人回席作铺垫的对比。如果说慎卿之席以雅胜,他们就是以俗胜;慎卿以素胜,他们却以荤胜。本来定要回请就未能脱俗,却又自己备办不起,要到聚升楼,这就俗得过分了。本来知道他“不吃大荤”,却点了板鸭、鱼、猪肚、杂脍,真不知他们以“大荤”为何物。结果“杜慎卿勉强吃了一块板鸭,登时就呕吐起来,众人不好意思”。但既然是钱买来的,不吃掉也可惜,所以三位主人倒是“把那酒和饭都吃完了”,菜是更不用说的了。

慎卿对三人的热情相邀也并非全然不满意,至少到雨花台去走走这个建议还是令慎卿感到“最有趣”的。只是在山顶上见风光旖旎,江山如画,却未免让慎卿觉得所遇匪人,只得“在太阳地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徘徊了大半日”。顾影自怜,虽难免做作,却也是自叹才高,无人匹敌,曲高和寡之意。恰巧诸葛天申看了“夷十族处”的小碑回来,慎卿忍不住满腔愁绪,大发议论,只是他关于永乐皇帝和方孝孺的评价,虽迥异乎平常议论,却断非以成败论人,而是从历史事实出发,考辨所谓“夷十族”并不及母党、妻党,更不及门生,肯定“若不是永乐振作一番,信着建文软弱,久已弄成个齐梁世界了”!批评方孝孺“迂而无当”,死守皋门、雉门之辨是书生之见。如此等等,均可见慎卿虽目中无人,风流自赏,却确有见识,不同凡俗,特别是他从挑粪桶的农民身上能领略“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更非一般庸俗腐儒所能比拟,实属难得。

杜慎卿与季苇萧的相与,既是后文访友神乐观、大会莫愁湖的需要,亦是为慎卿在南京苦无良朋而设置。因为慎卿虽看不起苇萧,在与萧金铉说诗时,曾含有贬意地说:“我也曾见过他的诗,才情是有些的。”但与诸葛天申之流相比,苇萧也还算差强人意,否则他也不能久混江湖了。果然,他一见慎卿,即许之为“天上仙班”,自己却也自诩:“今对着先生,小弟亦是神仙中人了。”并未象萧金铉等三人只是一味趋奉,自甘卑下,只能令人更瞧不起而已。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投稿及网络搜集,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联系QQ:37996619(同微信)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