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自沔东来(1),丁未元日(2),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3)。夜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4)。

【解析】这首怀情人的词作,最突出的特色是意境逐层开阔。柳永《雨霖铃》虽也逐层展开,所创制的意境也宏阔,但它即含有离情别绪,又饱含书剑飘零,前程未卜的慨叹。而这首《踏莎行》内容集中,采用上述方法,难度必然加大。起笔扣住“梦”。梦中的情人身段如“燕燕轻盈”,话语如“莺莺娇软”。由梦中情人形象再现,揭示“夜长”难眠的因由;又转而倾吐着出自深爱的怨、怪,竟斥情人“薄情”,发出无可奈何的嗔问。“被相思染”的心境描绘得很逼真。但这基本上是对梦镜的表达。过片“别后书辞,别时针线”却荡开一笔,在时空上加以扩展。作者以干练笔触,浓缩了许多生活画面,饱含了浓郁的恋情。“别后书辞”,字字凝结情思;“别时针线”,针针缝上离愁。画面逐渐延伸,意境的包容逐层加大,“离魂暗逐郎行远”。爱人身离“魂”在,遥遥照应序中的“感梦”。词人从梦中惊起,正当“皓月”千里,遥望“淮南”“千山”,一个“冷”字笼罩宇宙,“冷”了“千山”,这实是词人心态的逼真写照。借物移情,情濡万类。一种凄清、宏阔的意境,得以充分展开,囊括无穷。冷冷的千山,爱人的离魂在“冥冥”中“归去”,有谁照料?一声设问,饱含无限深情。字字凝泪,摧裂肺腑。作者在风格上始终坚持疏淡、清朗,但这首词还有一种沉雄的气韵。王国维对白石词只肯定最后两句,虽未免偏颇,但究竟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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