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霍家奴(2),姓冯名子都(3)。依倚将军势(4),调笑酒家胡(5)。胡姬年十五(6),春日独当垆(7),长裾连理带(8),广袖合欢襦(9)。头上蓝田玉(10),耳后大秦珠(11)。两鬟何窈窕(12),一世良所无(13)。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
【译诗】从前有个霍家奴才,姓冯名字叫作子都。依仗着将军的势力,调戏卖酒的胡家女。胡家女儿年方十五,春日独自卖酒当垆。前襟双带结在一起,广袖绣有合欢画图。头上带着蓝田美玉,耳后垂下大秦明珠。发挽两鬟多么美好,整个世上无此丽姝。一个鬟价值五百万,两鬟价值千万有余。
【解析】这是一首叙事诗。诗通过西汉时期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家奴冯子都调戏民女的故事,反映了封建统治者及其爪牙们任意欺压人民尤其是任意侮辱妇女的罪恶,也表现了由此而激起的人民的愤怒与反抗。诗的一开头,概括地介绍了诗的主人公及矛盾双方的身世与社会地位,以“调笑”二字,明了地点明了事件的内容。言简意赅,开门见山。接着作者着意描写了胡姬的俏丽美貌。按照一般的叙述,已接触事件(“调笑”)之后,当然要接着写下去,可诗作者却一反常规,有意荡开一笔,而对他所同情、所怜爱的被欺凌人物进行刻意描绘,写她豆蔻年华,年轻俏丽,写她勤劳,写她衣著、服饰漂亮大方,极言其可爱,是“一世良所无”的,借以勾起人们对她的爱慕、同情与关注。蓄势之后,再行突进,显得更加生动有力。
“不意金吾子(14),娉婷过我庐(15)。银鞍何煜爚(16),翠盖空踟蹰(17)。就我求清酒,丝绳提玉壶。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18)。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不惜红罗裂(19),何论轻贱躯(20)!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人生有新旧,贵贱不相逾(21)。多谢金吾子(22),私爱徒区区(23)”。
【译诗】“没有料到羽林军官,嬉皮笑脸来我茅庐。马上银鞍光采耀人,鸟羽车盖无故踟蹰。靠近我身求索清酒,用丝绦绳提着玉壶。靠近我身求索美味,金盘盛着细切鲤鱼。给我一面青铜明镜,要将它系我衣襟处。我不可惜红罗撕裂,哪在乎这轻贱身躯!男子汉们喜爱后妇,女子可更看重前夫。人生总会有新有旧,是贵是贱不可越逾。郑重告诉那金吾子,单方相爱没有结局。”
【解析】这一部分具体叙述“调笑”的过程及酒家女反抗强暴的品格。一个可怜可爱的女孩,当得到庇护与温馨才是。作者却以“不意”二字发端叙述了一个遭凌辱的故事。故事是由胡姬口中叙述的。权门恶奴用胁诱手段,对她进行侮辱欺凌:外表“娉婷”,装饰豪华的浪荡儿“就我”相戏,贻以镜,结我裾,步步进逼,活画了恶奴横行市廛、凌辱妇女的卑劣、丑陋嘴脸。胡姬呢,是无畏的抗争与坚定的反击:“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不惜生命捍卫自身的纯洁。诗的最后六句,是对恶奴义正辞严的痛斥,是对自身高尚品格的直接表露,强烈地表现了胡姬对爱情的忠贞,使主人公胡姬的人物形象愈加生动可爱,血肉丰满,光彩照人。全诗语言凝炼含蓄,情节波澜起伏,张驰相间,对比鲜明,个性突出。作者是以鲜明而深刻的爱憎之情,来创造出美丽可爱的胡姬形象和流氓无赖的冯子都的丑恶嘴脸的。另外,本诗前后人称有所变换:前半篇(一、二两段)用的是第三人称口气,这是从局外人——人民的眼里看胡姬的美丽,高贵与可爱,看冯子都的倚势与无赖;后半篇用第一人称即胡姬叙述口气,而用当事人的叙述、倾泻与痛斥,会更真实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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