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太行山(2)，艰哉何巍巍(3)！羊肠坂诘屈(4)，车轮为之摧。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熊罴对我蹲(5)，虎豹夹路啼。谿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6)！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我心何怫郁(7)，思欲一东归。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8)。悲彼《东山》诗(9)，悠悠令我哀。
【译诗】北上登攀太行山，艰难困苦何等峻伟。羊肠坂盘环纡曲，连车轮也被折毁。树木何其萧条冷落，北风呼号切切悲悲。熊罴面对我蹲踞，虎豹在路两旁啸啼。积水山谷人迹稀少，大雪竟是漫天纷飞。伸长脖颈长长叹息，远征长途思绪满怀。我心为何郁闷不乐，思念家乡渴望东归。水深淹没桥梁横断，进军途中犹豫徘徊。迷惑失去应走之路，天已将晚无处宿栖。行军日子已经很久，人儿马儿同时饿饥。行李行将取做柴烧，砍下冰块来作粥糜。可叹那《东山》诗啊，久远久远使我哀悲。
【解析】作者在诗的一开头，就生动地描摹了“北上太行山”的“艰”苦险恶：路险摧车、树啸风悲、兽吼人稀、雪锁冰封……这是怎样一幅广阔、险恶、艰辛、骇人的图景。而征战之人，正不畏一切奋进在艰苦的环境之中，给人一种恢宏、悲壮、雄武的感觉。这种境遇，自然会激人情怀，由是，“叹息”、“所怀”、“思欲一东归”，都是事之必然。中间的这四句感怀抒情的诗，是作者与行军战士真实情感的写照。环境，给人带来更加严重的艰辛困苦：水深流急桥梁绝，绕道因雪失故道、日暮无栖处、人马同时饥，“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这怎能不使人“叹息”、思归呢？中间的四句抒情诗，牢牢地楔在景物描写与行军之实境之间，使景、境凝结在一起，浑然一体。诗的结尾二句，呼应开头，再一次抒发作者的情怀，流露出自己的厌战情绪和对士兵的同情与关切。但艰难困苦阻止不了统一大业的决心也于诗外显露出来。这就是曹操独有的性格。本诗描写了一幅幅生动具体的画面，作者以感情的金线把它们连缀在一起，浑然一体，形象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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