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题】:蔷薇谢后作
【原文】:
正单衣试酒(1),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为问家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2)。钗钿堕处遗香泽(3),乱点桃蹊,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但蜂媒蝶使,时叩窗槅。
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4)。静绕珍丛底(5),成叹息: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残英小,强簪巾帻,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攲侧(6)。飘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7),何由见得?
【意译】:
正是换穿单衣、品尝新酒的时节,我却客居他乡,虚度了大好时光。多么希望春天能暂且停留一会儿,可它却像鸟儿一样飞掠而过,不留一点儿踪迹。那些蔷薇花又到哪儿去了?原来是昨夜的一场狂风骤雨,把这些好似楚宫里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般娇艳的花朵都给葬送了。零落的花瓣,犹如佳人散落在地的钗钿,依然香气袭人。它们纷纷洒洒地点缀着桃花丛中的小径、翻飞飘舞于柳阴下的小路。有谁情意绵绵地为这些落花在深深惋惜?只有黄蜂和蝴蝶甘愿为媒作使,它们在花丛间忙碌地飞来飞去,还不时地撞到窗户上。
东园里一片寂静。草木渐渐葱郁,绿叶日益成阴。我轻轻地绕到蔷薇丛下,为地上的落花深深叹息。蔷薇伸出长长的枝条,用倒刺牵住我的衣服,好像有无限的离情别意,想向我倾述。掐下一小朵尚未凋谢的蔷薇,勉强把它插在我的头巾上,但它终究不如盛开时簪在美人钗头上的花朵那样摇曳多姿,惹人喜爱。花儿啊,你可千万不要随着流水漂走,要是那零落的花瓣上有人题了相思诗,我如何才可能看见呢?
【点评】:
《六丑》是周邦彦的自度曲,是他创造的新声。这首词咏花。词人赋予蔷薇以人的体态和动作、甚至人的灵魂和情感。“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二句,仿佛一位绝色佳人含情脉脉站在面前,分不清哪是人,哪是花,也许作者已是花人两忘,物我交融。结尾更是满怀痴情,出人意料,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像空间。全词写得浑厚典雅,珠圆玉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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