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昼阴重(1),霜凋岸草,雾隐城堞(2)。南陌脂车待发(3),东门帐饮乍阕(4)。正拂面、垂杨堪揽结。掩红泪(5)、玉手亲折,念汉浦、离鸿去何许(6),经时信音绝(7)。
情切,望中地远天阔,向露冷、风清无人处,耿耿寒漏咽(8)。嗟万事难忘,惟是轻别。翠尊未竭(9),凭断云、留取西楼残月。
罗带光消纹衾叠,连环解(10)、旧香顿歇(11)。怨歌永、琼壶敲尽缺(12)。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余满地梨花雪(13)。
【意译】:
沉沉阴霾笼罩大地,河岸的秋草经过寒霜摧残,已经枯萎。城楼上的矮墙隐没在雾霭之中。南去的路上,一辆上过油脂的马车静待出发;城门外,饯别的筵席已经结束,令人心碎的分手时刻到了。垂柳拂面,似在深情地挽留行人,让人不能忍心揽结攀折。她掩着满面的泪水,悲伤地亲手为我折下了一条柳枝。然而自从别后,她就像汉江之滨的仙女,一去无踪,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到了何方?这么长时间连一点音信也没有。
我的思念之情是如此深切。登高眺望,大地辽远,天空广阔,我所盼望的她依旧渺然无迹。我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迎着寒露清风偷偷涕泣,铜壶滴漏好像理解我的心情,陪着我一起掉泪,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是在悲伤地呜咽。人间万事,让我悔恨最深、也最难以忘却的就是当初的离别实在太轻率了。杯中的酒还没干,我在等待她回来同酌共饮;空中的断云仍在,就请它留住西楼边上的一弯残月,好让我寄托深深的思念。
她为我缝制的丝带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光泽,往日合寝的绣花被叠起来久久闲置一旁。本来连为一体的玉连环被分解了,昔日她所赠的香袋也已失去了芬芳;哀伤的歌唱得太久,唾壶的边沿已随着我不断敲打的节拍变得残缺不齐。可恨这春天又这么匆匆离去,也不事先告诉我一下,夜色里,只留下满地雪白雪白的梨花。
【点评】:
“恨别”本是宋词中最常见的题材,但作者充分利用慢词容量较大的特点,在情绪上,从离别到思念、从思念到追悔、直至期望、怨恨、空茫;在时间上,从秋天到春天;多层次、多角度地抒发自己因离愁而引发的种种感情,显得饱满充实、细致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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