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题】：次吴江小泊，夜饮僧窗惜别。邦人赵簿携小妓侑尊(1)，连歌数阙，皆清真词(2)。酒尽已四鼓，赋此词饯尹梅津(3)。
【原文】：
送客吴皋(4)，正试霜夜冷，枫落长桥(5)。望天不尽，背城渐杳，离亭黯黯，恨水迢迢。翠香零落红衣老(6)，暮愁锁、残柳眉梢。念瘦腰、沈郎旧日(7)，曾系兰桡(8)。
仙人凤咽琼箫(9)，怅断魂送远，《九辩》难招(10)。醉鬟留盼(11)，小窗剪烛，歌云载恨，飞上银霄。素秋不解随船去(12)，败红趁一叶寒涛(13)。梦翠翘(14)，怨鸿料过南谯(15)。
【意译】：
我在吴江边为朋友送行，正是秋霜初降、长夜寒冷的时候，枫叶飘飘洒洒地落满了垂虹桥畔。水天相接，无边无尽，客船离城越来越远；伫立在长亭边，我黯然神伤，迢迢江水仿佛也充满了离愁别恨。荷叶凋零，荷花败落，香气消散。苍茫的暮色中，愁烟笼罩着岸边枯残的柳树梢头，似乎都在为人间的离别而伤心。我因伤别而消瘦，记得自己过去也曾小泊江边，傍柳系舟，但昔乐今苦，心情迥异。
席前的歌妓正在唱着美妙深情的清真词曲。然而，即使有弄玉引凤那般神妙的箫声，即使有宋玉《九辩》那样的才华情思，也无法招回送行人伤心欲绝的魂魄。歌妓也已有了醉意，但还是留下来继续为我们在僧窗话别助兴，婉转的歌声载着离恨，飞上云天。凄凉伤别的秋天不会随着客船离去而消失，且让相思的断魂化作残花，趁着寒冷的波涛一起飘流而去。我梦想着远方的伊人，她那幽怨的相思之心，想来也已经随着哀鸿飞过了南楼。
【点评】：
吴文英的词往往亦幻亦真、亦醉亦醒、亦虚亦实，所以显得隐晦难解。这首词上片“翠香零落红衣老，暮愁锁、残柳眉梢”二句，寄离愁别绪于败荷残柳，已是虚实相生，似显而隐；下片则显然幻想多于实景，尤其结句“梦翠翘，怨鸿料过南谯”，思绪突变，令人费解。陈洵《海绡说词》曾说此词“题外有事”，可能即是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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