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酒]呀!见孩儿卧血泊。那一个哭哭号号,这一个怨怨焦焦,连我也战战摇摇。直恁般歹做作(1),只除是没天道(2)。呀!想孩儿离褥草(3),到今日恰十朝,刀下处怎耽饶(4),空生长枉劬劳(5),还说甚要防老。
第三折(选)
纪君祥
啊呀!见这孩儿卧在血泊之中,那一个在痛苦悲号,这一个心焦地埋怨,连我也战战兢兢摇摇晃晃。竟然这样做坏事,简直是老天瞎了眼睛、没有了公道。啊呀!想这孩儿刚离开褥草,生下来到今天不过才十日,在刀下怎么就没法逃脱性命,真是空生下来白费了父母的劳苦,还说什么要养儿防老!
《赵氏孤儿》是一部戏剧性很强的杂剧,而第三折又是全剧高潮,戏剧冲突尤为激烈,全剧的主要人物在这一场全部上场了,而且短兵相接,剑拔弩张。这支曲子,把处于激烈矛盾漩涡中的公孙杵臼的内心活动,宣泄得淋漓尽致。这位正直的老人,眼看着屠岸贾把无辜的婴儿连劈三刀,内心无比气愤和悲痛。他看到婴儿卧在血泊之中,看到程婴哭哭号号,又看到屠岸贾怨怨焦焦,而自己则战战摇摇。三个句子写三个人的神态,用的又都是重叠词,写出了他心中的震颤。接下来是呼天悲号,颇与《窦娥冤》中的质问天地曲子异曲同工。短短一支曲子中用了两处“呀”这个感叹词,正说明了内心活动如波涛般汹涌。有了这种心理活动,接下来他撞阶而死,就成为合乎逻辑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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