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墠


【原文】:

东门之墠,

茹藘在阪。

其室则迩,

其人甚远。

(墠、阪、远,元部。)

东门之栗,

有践家室。(韩践作靖。)

岂不尔思?

子不我即。

(栗、室、即,脂部。)

【译文】:

东门郊外有一块广场,土坡上长着红茜草。你家就在我附近,人儿却好像在天边。

东门郊外栗树下,那里有户好人家。怎能不思念你呢?你却偏偏不来找我!

【评介】:

《东门之墠》二章,章四句。这是一首男女相唱和的民间恋歌。一对初恋的青年,两家相距很近,不知何故,两个人却又疏远。彼此都在想念着对方而又埋怨着对方。

《诗序》说:“《东门之墠》,刺乱也。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也。”此说不足为信。怨情人不来相娶有什么“乱”可“刺”?哪里又有“相奔”之意呢?朱熹在《诗集传》中说:“门之旁有墠,墠之外有坂,坂之上有草,识其所与淫者之居也。室迩人远者,思之而未得见之词也。”看来《诗序》和《诗集传》都认为这是“男女淫奔之诗”。清人王先谦否认了此说。他在《诗三家义集疏》中说:“《齐说》曰:东门之墠,茹藘在坂。礼义不行,与我心反。”“案,诗无奔意,盖以世风淫乱,己独持正,故序云‘刺’耳。‘东门’至‘心反’,《易林·贲之鼎》文,此《齐说》。言乱世礼义不行,与我心相违反也。《鲁》、《韩》无异义。”他又说:“《淮南·说山训》:‘行合趋同,千里相从;行不合,趋不同,对门不通。’高注:‘《诗》所谓室迩人远。’知《毛》、《鲁》说合。晋酒泉太守马岌求见宋纤不得,铭曰:‘丹厓百尺,青壁千寻,室迩人远,实劳我心。’借此语以表求贤之诚,言其可望而不可即,与《诗》女求男之意相同,或遂执以为此诗别义,非也。”王先谦根据有关于这首诗的三家遗说,又根据引用这首诗的马岌求见宋纤的一件历史故事,了解到《毛诗》从这诗的言外之意说刺,而这首诗的本义恰是说这女子“盖以世风淫乱,己独持正”,从而断定这诗“无奔意”。这个评论是还很客观也很公正的,后人多从此说。清人姚际恒也反对“淫奔”之说。他在《诗经通论》中说:“此诗自《序》、《传》以来,无不目为淫诗者。吾以为贞诗亦奚不可。男子欲求此女,此女贞洁自守,不肯苟从,故男子有‘室迩人远’之叹。下章‘不我即’者,所以写其人远也。女子贞矣,然则男子虽萌其心而遂止,亦不得为淫矣。”因此,说本诗是刺女子淫奔,并不符合诗意。

清人方玉润认为此诗是“有所思而未得见也”。他在《诗经原始》中说:“此篇乍玩似淫诗,故自《序》、《传》来,无不目为淫矣。然有谓女奔男者,亦有谓男求女者。就首章而观,曰室迩人远者,男求女之词也。就次章而论,曰‘子不我即’者,女望男之心也。一诗中自为赠答,而均未谋面,则必非淫者自作可知。”方玉润否认了“淫”说,但他又觉得“古诗人多托男女情以写君臣朋友义。诗中有怀想,而无男女字,又安知非朋友自相思念乎?且室迩人远,颇有高人雅士迹迩市城,心出尘表气象”。最后他还是不敢肯定哪个说法是对的,只好说“此诗虽不敢遽定为朋友辞,亦不敢随声附和指为淫诗。故但曰有所思而未得见之辞云耳”。当然他总的倾向是不赞同“淫”说的,所以他说:“然有所思而不得见,遂无求见之心,则虽谓之发情止义也可,而何淫之有哉?”

全诗共两章。首章“东门之坤,茹藘在坂。其室则迩,其人甚远”!这是男子说的话,先用东门外平地上长满的红红茜草起兴,马上就想起了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姑娘,她家离我家这么近,怎么好像离我老远的呢。“墠”,除地町町者。“茹藘”,茅搜也。一名茜,可以染绛(用朱熹说)。开头两句的门外平平、茜草红红,看似写景写物,实则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在那美丽的地方住着一位可爱的姑娘。后两句则写小伙子对他所爱恋的人思念之苦。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总是朝夕相见、终日厮守才好,一时不见就十分想念,有“室迩人远”之感。这里的“室迩”是说形迹并不疏远,“人远”是说感情还有距离。这种对比手法用得极妙!两个人住得虽然很近,但是因为某些缘故,可望不可即,深有咫尺天涯的无限慨叹。饥渴之思,益于言表。明孙称其为“两语工绝,后世情语皆本此!”(《批评诗经》)语言生动,表意深刻,后人常常借用是很自然的了。

第二章“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为女词。紧承前章,相和应答。开头两句也是用起兴手法委婉作歌。意思是说东门外的栗树,枝条已伸入我家的院子里了。即景生情,暗示出这位姑娘也是朝思暮想,盼望着小伙子来到她的身旁。旧俗多以金秋为嫁娶之期。此时已是深秋季节,栗树果实累累,已经成熟了,言外之意,你怎么还不来娶我呢!最后以反诘语句抒写了自己热烈思念之情:难道我不想念你吗?是你还不来迎娶我呀!本诗虽然只有两章,但读起来却馀音绕梁。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投稿及网络搜集,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联系QQ:37996619(同微信)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