崧高


【原文】:

崧高维岳,(三家崧作嵩。)

骏极于天。(三家骏作峻。)

维岳降神,

生甫及申。

维申及甫,

维周之翰。

四国于蕃。(韩蕃作藩。)

四方于宣。

(天、神、申,真部。翰、蕃、宣,寒部。)

亹亹申伯。

王缵之事。(韩缵作践,鲁缵

于邑于谢,作荐。鲁谢作序。)

南国是式。

王命召伯,

定申伯之宅。

登是南邦,

世执其功。

(事、式,之部。伯、宅,鱼部。邦功,东部。)

王命申伯,

式是南邦。

因是谢人,

以作尔庸。

王命召伯,

彻申伯土田。

王命傅御,

迁其私人。

(邦、庸,东部。田、人,真部。)

申伯之功,

召伯是营,

有俶其城。

寝庙既成。

既成藐藐。

王锡申伯,

四牡蹻蹻。

钩膺濯濯。

(营、城、成,耕部。藐、蹻、濯宵部。)

王遣申伯,

路车乘马。

我图尔居,

莫如南土。

锡尔介圭,(鲁介作玠。)

以作尔宝。

王舅,

南土是保。

(马、土,鱼部。宝、保,幽部。)

申伯信迈,

王饯于郿。

申伯还南,

谢于诚归。

王命召伯,

彻申伯土疆。

以峙其

式遄其行。

(郿、归,微部。疆、、行,阳部。)

申伯番番,

既入于谢。

徒御啴啴。

周邦咸喜,

戎有良翰。

不显申伯,

王之元舅,

文武是宪。

(番、啴、翰、宪,寒部。)

申伯之德,

柔惠且直。

揉此万邦,

闻于四国。

吉甫作诵,

其诗孔硕,

其风肆好,

以赠申伯。

(德、直、国、之部。硕、伯,鱼部。

【译文】:

山高大而壮伟的是四岳,它们峻隆高耸直接云天。是这四岳降下了神灵,诞生了仲山甫和申伯。那申伯和那仲山甫,是周室王朝的顶梁柱。四方诸侯靠着他们来作屏障,天下四方靠他们来宣抚。

勤勤恳恳为人从事的申伯,王继续任命了他的职事。往作城邑,去到了谢地,南国诸侯便以他为榜样模式。周王命令召伯,安顿申伯营造好他的新宅。成为这南方的一邦国,世世代代保有他的功勋权柄。

周王命令申伯:在这南方邦国中作好榜样。依靠着这些谢邑的人,靠他们来筑造你的城墙。周王命令召伯:整理好申伯的新领地。周王命令治事之官,迁移好他的家臣到新地方。

申伯的作邑工程,召伯为他谋划经营。就这样开始营造他的城,寝庙屋宇已经落成。不但落成,而且藐藐然富丽堂皇,周王又赏赐申伯:驾车的四马雄杰壮美,佩在马胸前的樊缨无论金钩还是大带都鲜明光亮。

周王为申伯送行,又赏赐给他大车驷马。我为你的居处谋划,没有哪里能赶得上南边这个地方。赏赐给你朝版玠圭,用它来作为你的祥瑞珍宝。去吧,我的舅父,南边这个地方你要保守好。

申伯信实将要启行,周王就在郿地设宴相送。申伯动身还归南方,定居在谢邑坚定不移。周王命令召伯:整治好申伯的土地疆界。去沿途备足粮米,好让申伯加快他的前行。

申伯勇武俊姿昂然,已经走进了谢邑,他的随从步卒和车兵都啴啴喜乐。全城的人都喜气洋洋,你真有了可以依赖的好栋梁。大有荣光的申伯,周王的这大舅父,无论是文还是武都堪称诸臣的好榜样。

申伯的品德,温良仁爱而且一身正气。怀柔悦服了这万邦,声誉传遍天下四方诸国。吉甫写下了这首歌,这诗辞真够出色。这诗曲调舒展真美妙,拿它来赠送给申伯。

【评介】:

方玉润《诗经原始》认为“此诗与下篇《烝民》同为尹吉甫送别之作。一送申伯,一送仲山甫,以二臣位相亚,名相符,才德又相配,故於二臣之行也,特赠诗以美之”。作为一首赠别之诗,它并没有像《秦风·渭阳》那样表现眷眷不舍,深情绵邈,和于执手道别的常情,而是在诗中将赠送对象着实地夸耀、颂美了一番;在谋篇上也见出诗人别出心裁,极意经营。

全诗八章,章八句。首章以四岳起兴,点明申伯、仲山甫其生非凡、有大功于周,是周室栋梁。二章写申伯受到周王恩宠,徙封南国,并且周王派召伯亲去安顿。三章写申伯受命统帅南方诸国,重言王命召伯先行为申伯整治好领地。四章写召伯受命为申伯建宫室宗庙,周王又赏赐申伯。五章写周王对申伯再行赏赐,并嘱以重托。六章写周王为申伯设宴饯行,并考虑周详,命召伯为申伯安排好一路用度。七章写入谢,举国欢腾,申伯文武兼资,气度非凡,为人楷模。八章写申伯品德非凡,声誉远扬,能怀柔万邦,并说明本诗作者和作诗目的。诗篇夸耀,颂美了申伯德才兼备,为国家栋梁,他深受周王器重,是不可多得的辅国之才。

在谋篇上本诗很有特色。诗人以先声夺人,首尾相应,振起全篇的艺术手法来突出申伯形象。方玉润说:“起笔峥嵘,与岳势竞隆。”“发端严重庄凝,有泰山岩岩气象。中兴贤佐,天子懿亲,非此手笔不足以称题。”(《诗经原始》)确如方玉润说,全诗起笔即先声夺人,矗立在读者面前的首先是岳势竞隆,峻高极天,庄严凝重,那种壮美伟岸,博大浑实一下让人生起肃然起敬之感。接着诗人点明“维岳降神,生甫及申”。这里用一个“降”字说明他们是受天之命而来。先秦诗歌大凡用“降”,皆指秉承天命,非同寻常。(见姜亮夫《楚辞今译讲录》)这是时人共同的文化心理背景,无需解释,一旦用它来写人,则其人其德自是超群拔类。可见,诗人在此是着意强调仲山甫与申伯德才的高超,描绘出其人格的壮美伟岸,如同四岳。它的含量与作用和起句一样,具有先声夺人的艺术效果。接下来,诗人并没有顺势而下,去正面描写申伯的才德,而是跨越了五章,才在诗篇的结末再行照应顾盼,来一番具体描绘。诗篇描写申伯其人气度不凡,一派勇武风貌;才能超群,文功武略皆堪称楷模;品德高尚,声誉远闻以致能怀柔万邦。这样一个首尾照应,就将申伯作为周王元舅的无比尊贵和作为周室栋梁、御侮屏障的举足轻重的地位突现出来了,暗示出他的尊贵和四岳一样,让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从而有力地振起全篇,中间五章描写周王对申伯的器重,对申伯照顾得殷勤周到也就顺理成章了。它说明了“王之为是,曲尽恩荣者,非以伯为元舅也”(《诗经原始》)而是申伯本身的才德使然。诗篇表现的不是甥舅私情而是“令德圣主,忠荩贤臣,其推诚相与,夫固非有形迹所能喻者”(同上)。从中可见诗人谋篇构思的良苦用心和诗人的艺术才能。

另外再值得一提的是本诗形象地展示了当时的礼俗。诗正是运用礼俗所具有的丰富内涵来自然而然地突出申伯的形象。

诗突出地讲到申伯被封到南国,这里,从申伯受封的意义上讲出了申伯的地位。《周易·比》象辞曰:“先王建万国,亲诸侯。”《左传·桓二年》云:“天子建国。”周宣王继厉王乱世之后,力图中兴,这时而建诸侯,支撑周室,受封者本身就具有“维国之翰”的意义。而“南国是式”则更突出地说明申伯作为侯伯的地位。《周礼·大宗伯》注云:“侯伯有功德者加命,得专征伐于诸侯。”诗中“四国于蕃,四方于宣”所表白的就是申侯的地位、作用。诗中又讲周王赐以四马、钩膺。这是周王表其私情先作的赏赐。接下来又按天子送诸侯的礼制正式赐以路车、乘马、介圭,而这赏赐的规格是“上公九命作伯之礼。”这一礼制本身就在告诉人们申伯可以替王行命征伐诸侯。就在这礼仪等级的自然描述中,把申伯所遇的隆宠、地位的显赫、角色的重要清晰地表现出来了。这样有分量的内涵,再加之对申伯道德才能的夸耀,申伯形象自然就上升到可以拿四岳作比而毫不为过的地位。这种描写是诗人塑造形象的手段,但在今天,他却因此而给我们提供了当时的礼俗画卷,使该诗又具有了文化史方面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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