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祜
超然彼岸人,一径谢微尘。
见相即非相,观身岂是身。
空门性未灭,旧里化犹新。
谩指堂中影,谁言影似真。
这是在大觉禅师的影堂里即兴题写的一首诗。径山大觉禅师,即中唐名僧法钦,俗姓朱氏,吴郡昆山人,受法于鹤林寺玄素禅师,后住临安径山。代宗时,曾诏至内廷,赐号国一。贞元八年卒,葬杭州龙兴寺。德宗谥大觉禅师。影堂,是佛寺内存放高僧真影的堂舍。
首联两句凭吊禅师往事,已露无限敬仰之情。“彼岸人”一语双关,既是说禅师已经亡故,又写出禅师心地超然,已达彼岸。“一径”句则是说,禅师曾驻锡径山,阐化禅宗。净心住性,不受红尘之累。一曰“超然”,再曰“谢微尘”,皆注目于其心地的空净玄远。
颈联两句,含意颇为丰富。从字面上看,是说眼前的影像虽然逼真,但这影像已非禅师的真身了。《宋高僧传》本传说,“今塔中塑师之貌,凭机犹生焉”。可见,影堂里的真影也是维妙维肖,栩栩如生的。但佛教历来以为,世界本空,万物皆为色相,则这眼前的真影又是色相之相,影子之影了。从更深的意义上说,作者从眼前的影像中受到启发,再回头看看自己,这身体不也正如影像一样虚幻不实吗?两句诗语言质朴,意义深刻,很有点偈颂的味道。
颈联两句则是写禅师的深远影响。禅师的色身虽早离人世,但因他早已跳脱轮回,故法性永不泯灭。在禅师曾驻锡的江浙一带,如今其教化正流布日广,深入人心。则禅师虽死犹生,不过化身千百而已。
尾联一如颔联,即眼前之景而说理,发挥禅宗境皆心幻的深理。谩,虚、徒之意。游人们徒然地指点着影堂中的影像,称道这影像是如何逼真,他们哪里知道,这影像完全是他们自身的幻觉,若执著其为实有,就落入俗见了。盘山宝积禅师临终之时,问门下众僧,“有谁能画得我的真容?”好几个禅僧便把自己描写的真容呈上,但皆不契禅师之心。这时候普化站出来说:“我能描得。”禅师说:“何不呈给我看?”普化却翻着跟头出去了。越描越失真,但不生执著反得真意,这是禅宗的一惯见解。
这首题写影堂的诗,表现了对禅师的凭吊追怀,但说理的成分更多。借影堂的影像写人生的虚幻,俗见的虚妄,立意是很高明的。语言虽质朴无华,见解却很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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