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苏轼
已外浮名更外身,区区雷电若为神。
山头只作婴儿看,无限人间失箸人。
这是一首言禅者俯视宇宙和世人系于尘凡的区别,述写禅者处世之态的诗作。
“已外浮名更外身”。“浮名”指尘世。在佛教看来,作为事物名称的语言概念都是华而不实的,只是临时的代称;整个世界都是虚幻、非本体的,所以要认识到其非实在的本质,视之为浮在佛理外的“蔽真”之物,故云“浮名”。佛家认为,色即是空,物质世界在本质上是虚无缥缈的,人生活在浮幻尘世中,受尽污渎,同与生俱来的清净之身完全不同,也是不可靠、不可信的,是实现对世界本质正确认识的障碍。“名”与“身”相比于真正的佛性,都是蒙蔽、虚幻的,都应该“外”之,抛弃掉。因而,世上再轰轰烈烈的世事沧桑,在禅者那里也不过虫儿细语般地不入于心,不行于意。正因如此,对事物的执著与否才是禅者与俗人的本质区别。
“区区雷电若为神”。“区区”言其小,禅者眼中所见,“若为神”言其巨,俗人眼中所见。以禅意目世者,“雷电”只不过配得上“区区”二字,而在俗人眼中,则是“若为神”般的不堪其大。天壤之别,原因何在呢?当然是因为不能“外浮名”“外身”之故。世人逐日困迷于浮幻的物质生活,昏沉的欲望满足,鹜求名利的行为,以五行三界外的佛心观之,当然毫无意义。唯其世界观有异,故同是“雷电”一物,于两者中才能形成不同的反应。“区区雷电若为神”一句话将禅者的超脱,世人的苟营勾画殆尽,鲜明地对比(“区区”、“若为神”)出了禅者的超脱廓落,对佛理的深切领悟,及由此而生的人佛有别的感慨。
“山头只作婴儿看,无数人间失箸人。”进一步展开对比,描写世人、禅者的不同神态,揭示“山头”“人间”的迥异。“山头”喻禅者的心境,“人间”喻未悟佛理的世人的心境。“山头”之人对“雷电”并不在意,视若婴儿之声;“人间”则大惊失色,失箸于地。《咸淳临安志》云:“天目山有雷神宅,在西尖峰山头。”诗题云:“唐道人言:天目山上俯视雷雨,每大雷电,但闻云中如婴儿声,殊不闻雷震也。”诗中“雷电”“婴儿”即从此意。“失箸人”是从著名的刘备曹操“煮酒论英雄”事来,但只取其为雷震所惊的部分,为反用其典,生出新意的用典之法。在典故的基础上,苏轼将其升华到释禅的高度,从云中雷电入手,绘出“山上”“人间”、世人禅者的不同之态。唯禅者以之为小,俗人以之为巨,乃见禅者之高蹈超脱,俗人之痴迷无功。益见禅者之高,世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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