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苏轼
示病维摩元无病,在家灵运已忘家。
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椀茶。
诗题中的“勤师”指孤山惠勤禅师。熙宁四年(1071),苏轼到杭州通判任方三日,便亲去拜访了这位禅僧。这首诗为一次与惠勤一起饮茶后的随感。
维摩诘示疾的故事出自《维摩诘经·问疾品》。当文殊师利与诸菩萨大弟子及诸天人眷属至维摩诘居所问疾时,维摩诘“以疾而卧”,并回答文殊师利说:“从痴有爱,则我病生,用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得不病者,则我病灭。”此诗首句以维摩诘自喻,主要表达诗人作为禅宗的信奉者,把在家出家、周游世界、游戏人生而又能以无限睿智看待人生的维摩诘奉为楷模,将世俗生活与超脱凡尘的精神统摄于身。故而下句便举出“在家菩萨”谢灵运为例,说自己也如谢灵运一样,虽身“在家”,但心已“忘家”了。据《景德传灯录》卷四载:鸟窠禅师曾对白居易说:“汝若了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即真出家,何假外相?汝当为在家菩萨,戒施俱修,如谢灵运之俦也。”谢灵运在家出家,自然与其政治处境有直接关系。由于他一再遭到排挤和打击,心趋遗世之途乃属自然之事,而在家出家的居士哲学,又最能契合士大夫的身份和心理。苏轼以谢灵运自拟,也说明他的处境及心境皆与谢灵运多有相似之处。
诗的后两句赞美惠勤法师的龙井酽茶简直胜过了魏文帝的仙药。据《宋书·乐志》载有魏文帝曹丕的《折杨柳行》:“西山一何高,高高殊无极。上有两仙童,不饮亦不食。赐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体生羽翼。”诗人此处说:“何须魏帝一丸药”,意谓魏帝那一丸仙药虽服之可使人身轻若生羽翼,却难比上惠勤的这七盏酽茶。“且尽卢仝七椀(椀,碗的异体字)茶”一句是化用唐诗人卢仝《谢孟谏议寄新茶》诗意。其诗曰:“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因诗人于惠勤处也是饮酽茶七盏,故自然联想起卢仝的这首诗来,不独有感谢主人惠赐之意,同时亦与卢仝诗中“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等语联系起来,表达出诗人期望着摆脱现实世界带给他的无数苦闷和烦恼,以佛教禅宗这副精神上的“良药”治愈内心的创伤,达到心泰神宁的目的。
诗篇取材于日常小事,然而却从其中领悟出人生哲理,表现倾心禅宗的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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