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

宋·真净

祖师心印铁牛机，直要当锋决是非。

掣电未收轰霹雳，相逢谁是丈夫儿。

这首诗题为《因事》，意在说明禅宗师徒传法，因事应对机锋，激烈相交，谁是谁非，高下立见。这便是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宗风。真净这首诗实际上是禅宗传心法门的艺术图解。

“祖师心印铁牛机”，“心印”，“心”指佛心；“印”有印可、印定之意。总起来讲“心印”之意，一指佛的本心，即佛心中之法，心法以文字表述出来就是佛经，在佛心中时则谓之“心印”；二指佛心传授，以心传心，心心相印，心心不异。禅宗每每说自己从如来拈花，迦叶微笑以来，历经西土二十八祖至达摩大师，后达摩来华，传至六祖慧能以下，世世不断，却从来都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以心传心，见性成佛。黄檗《传心法要》说：“迦叶以来，以心传心，心心不异。”《祖庭事苑》八曰：“达摩西来不立文字，单传心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刘禹锡对心印的意思讲得就更明白了：“佛灭度后，大弟子演圣言而成经，传心印曰法，承法而能传曰宗。”可见“心印一词，一指佛心，即佛的内心之法，也就是佛法；二指以心传法，以佛心印众生之心。这首诗的“祖师心印”则指前一义而言。“铁牛机”，意谓不可改变动摇。《碧岩》三十八则曰：“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千人万人撼不动。”由上可见“祖师心印铁牛机”，其意就是佛法真理不可移易。

“直要当锋决是非”，“直”有“就”、“即”的意思。“锋”，指禅宗的机锋，禅宗师徒之间为了传授心印，常常因事设置机锋，让对方悟解，而且是非曲直，当下便见，谓之斗机锋。所以诗人说“直要当锋决是非”。如百丈怀海大师在马祖道一处为弟子时，一日随马祖出游，路中听到野鸭声，马祖云：“什么声?”百丈云：“野鸭声。”良久马祖云；“刚才声向什么处去?”百丈云：“飞过去。”马祖回头，将百丈鼻便。百丈作痛声。马祖云：“又道飞过去。”于是百丈于马祖言下立刻有所省悟。这便是师徒之间因鸭声斗机锋的例子，且“当锋”便使百丈把是非弄得明明白白。

“掣电未收轰霹雳”，形容斗机锋时激烈火爆，如同天空雷电正在发作，霹雳火闪，激烈动荡。禅宗僧徒斗机锋时，彼此毫不客气，即便师徒之间也是如此。《古尊宿语录》卷一载，百丈怀海大师问弟子黄檗禅师：“山下有一只虎子，汝还见么?”檗便作虎声。百丈于腰下取斧子作劈杀势，黄檗向前揪住百丈便打。百丈至晚间上堂云：“大众，山下有一虎子，汝等诸人出入好看，老僧今朝亲遭一口。”这便是师徒之间激烈斗机锋的有名例子。

“相逢谁是丈夫儿”，意谓斗机锋者彼此最终总要分出高下，弄清是非。自唐武宗毁佛，宣宗恢复佛教后，其它教派一蹶不振，唯独禅宗生机勃勃，迅速恢复且发展壮大，除其它原因外，师徒之间这种彼此平等，积极热烈，唯法是尊的宗风，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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