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瑛
嘉蔬植我园,好鸟巢我树。
树枯鸟惊栖,园荒蔬委露。
寒气肃山林,新芳飒然故。
物理有固然,于何起欣恶。
贫穷的物质生活,对于常人来说,总是难以长期忍受的,总想着去改变它。对于有志于道,以身殉道者来说,却可以安于贫困,孔子曾告诫他的弟子,既有志于道,就不可以恶衣恶食为耻。他们甚至以布衣粗食来标榜自己的清高。但是佛教却不同,在禅宗看来,生活的富裕或贫穷并没有什么两样。它既不是与肥马轻裘者无缘,也不是一味崇尚苦行节欲。樵者贵粥,贵者贱玉,在它看来都是自然的事,它的宗旨就在于过境无心,处染常净,心中不受外物的干扰,就能保持清净的灵性,因而来去自由。我们看这首诗的作者,就与常人的情趣是迥然有别的。
“嘉蔬植我园,好鸟巢我树。”能够与嘉蔬、好鸟相陪衬的“我园”、“我树”应该是芳菲遍地,温馨如春的。但是,诗人的果园中却树枯园荒,一幅破败不堪的惨状,其对比异常强烈,形成巨大的反差。一阵山风过去,天气骤冷,连几朵仅剩的花卉也飘零凋谢了,到这里,一股无形的没落气息充溢纸上,作为一个常人,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浓郁的感伤和凄凉,我们甚至要怀疑作者是否是一个怀才不遇的失意者了。但是,诗的结尾却使我们猛然醒悟,原来,作者是一个有志于佛释,甘于遗世的山居虞处之士。“物理有固然,于何起欣恶。”诗人对于前面所描写的景象并不以为意,他持的不过是一种任物随形,不加修饰的态度。他的心情是超然入化的,既没有失落和感慨,也没有怀恋和忧伤,一切都自然而来,又自然而去,这正是自然的规律。那么,面对自然的周而复始,花开花落,春去春回,为什么要在心中徒增欣喜和感伤呢?这正是佛禅的超脱精神。
据传,牛头山法融禅师问四祖道信:“于境起始,心如何对治。”四祖对他说:“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这段话的意思是,自然本是无情的,所谓花开含笑,落叶有情都是人类给它们附加上了自己的情感,因而人类便又多了一层情累。如果人们不再去“自作多情”,那么,种种的烦恼尘劳就被打破了,佛境顷刻间就会出现。禅宗正是站在这样的高度来看待自然,它一再告诫世人,所谓的“实在”,实际上不过是虚空,人们所孜孜以求的物质条件甚至人类自身都不过是一场空而已。诗人以这种人生观作信条,因而在对待荒秽破败的家园的态度上,能够任其自然,并且可以想象,作者对待名利、地位的态度,也一定是淡然无求的,正是“行运无踪迹,起坐绝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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