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窗


宋·王安石

病与衰期每强扶,鸡壅桔梗亦时须。

空花根蒂难寻摘,梦境烟尘费扫除。

耆域药囊真妄有,轩辕经匮或元无。

北窗枕上春风暖,漫读毗耶数卷书。

此诗为王安石晚年闲退期间所作的诗,内容是咏唱晚年退居的疾苦与闲散生活,及以佛书为伴的情形。

“病与衰期每强扶,鸡壅桔梗亦时须”两句写自己晚年的衰病。“强扶”,勉强支撑,起立行走。“强扶”二字将诗人的龙钟老态尽皆显于纸上。“鸡壅”、“桔梗”为中草药,《庄子》曰:“药也,其类堇也。桔梗也、鸡壅也、豕苓也,是时为帝者也。”意谓一般草药,若急需时即贵重,不需要就卑贱了。诗的首联表现了诗人在衰老与疾病期间,每每强力起身运动,舒散筋骨,亦不时服用草药调理身心。

“空花根蒂难寻摘,梦境烟尘费扫除。”写自己眼睛昏花,心境不佳。“空花”,指病目时所见到的影子。《圆觉经》曰:“譬彼病目,见空中花。”空花本为幻影,因此诗人说“空花根蒂难寻摘”。“梦境烟尘费扫除”,是说老年睡眠不好,夜间多梦,醒后脑中不断浮现梦中的情景,久久不能消除。“费扫除”表明诗人不愿梦中情景再现脑海,故费力地将梦境从脑海中消除,可又不能如愿。梦中出现的情景是什么,诗中虽然没有说出,但从诗人的情感来看,一定是早年不愉快的事情,说不定与诗人的变法改革失败有关。诗人已年华老大,不愿再去想,然而这些毕竟是诗人最关心的事,所以又每每出现于梦境。眼睛的昏花,心事的恼人,诗人为此经历了不少苦痛,又无可奈何,只好求助于医药了。

“耆域药囊真妄有,轩辕经匮或元无。”写医药不能除病。“耆域药囊”,据《耆域经》所说:“奈女端正,七国王争。唯萍莎王得之,生耆域,手持针药囊,生而善医。”“轩辕经匮”,轩辕就是黄帝,“经匮”指《黄帝内经》与《黄帝外经》,相传此二书为轩辕所著。但是黄帝著此二书只是出于传说,不一定真实,或者根本出于附会,因此诗人说“轩辕经匮或元无”。这两句诗意谓耆域善医,囊有妙药,但那毕竟是异国古往之事,于己何补?“轩辕经匮”本出传说,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件事。“真妄有”,“或元无”,说明诗人眼花心烦,求助于医药无济于事。这就自然逗出诗的最后二句。

“北窗枕上春风暖,漫读毗耶数卷书”两句写佛经可医百病。“毗耶”即维摩诘。“毗耶数卷书”即《维摩诘经》。此经是大乘佛教的重要典籍。维摩诘乃如来佛的在家俗弟子。如来曾派弟子文殊师利前往维摩诘处问疾,维摩诘示以无病。因为四大本空,人身如幻,疾病从何而来呢?所以诗人读过毗耶之书,明白了万法皆空的道理。既然万法皆空,人生如幻,眼睛还有何病;人生似大梦一场,还有什么是非成毁可于胸中计较,早年的政治变法失败,也无须去牵心劳神了。诗人斜倚床枕,面对北窗,越读佛经,心中道理愈明,眼病、心烦一时顿消,在暖意融融的春风吹拂之下,觉心中舒畅,通体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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