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居易

置琴曲几上,慵坐但含情。

何烦故挥弄?风弦自有声。

这是一首既有禅理又有禅趣的五言绝句。长庆四年(824年),诗人主动辞去刚受任不久的太子左庶子职务,而充任与权力无关的东都洛阳分司。此间诗人基本上赋闲,整天访僧、坐禅、饮酒、吟诗、弹琴。此诗即为此时所作。

“置琴曲几上,慵坐但含情。”慵坐,懒坐之意。两句诗写出了诗人的悠闲和自在,颇似诗人挚友刘禹锡所作《陋室铭》之意蕴——“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诗人乃朝廷命官,当是案牍满几,碌碌难息。然诗人心静自然闲,只是把琴置于几上,懒洋洋地、含情地看着它。此处“情”字,应解为“闲情”、“情趣”,与“机”相对。段成式《题谷隐兰若》诗:“村情山趣顿忘机”,“情”字即如此同。“忘机”即忘掉巧诈之“机”心,指自己超然“巧拙贤愚相是非”(《对酒》)之外,尘世之外。忘机才会含情。诗人含情,言下之意,诗人已然忘机。“忘机”一语,诗人一生中絮叨不止、欲休还说。如“何如一醉尽忘机”(《对酒》),“忽忽忘机坐,伥伥任运行”(《江上对酒》)。“忘机坐”即此诗中的“慵坐”。一个“慵”字,形态毕肖,情态顿具。这两句诗所写的慵坐和“顾索素琴应不暇”,非是深得禅宗三昧的人不能作到。

“何烦故挥弄?风弦自有声。”这两句一问一述,即事取意,抒发了诗人的淡然旨趣,任运禅理。风吹弦动,自有其声,何烦劳心劳力,故意挥弄?反复读这两句诗,诗人的旨趣及其所领悟之禅理,便在一缕风一丝弦中悠然而往,飘然而至。诗人曾“近岁将心地,回向南宗禅”(《赠杓直》),深悦南宗之精要。南宗的主要思想之一就是“任运自然”。所谓任运自然,即是随缘任运,听其自然,衣食住行,不加造作。“故”、“自”两字,平淡而韵味绵长,见诗人之性情,已是了无俗情尘念,“销尽平生种种心”(《闲吟》)。

此诗语言平淡质朴,自然洒脱,与诗人恬然自适、圆融无碍的心境相适应,显得淡而有味,朴而不陋。在短短二十字内,兼有理趣,堪称禅诗中的上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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