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罗隐
人人尽道事空王,心中忙于市井忙。
惟有马当山中客,死门生路两相忘。
这首诗赞颂了无相禅师的彻底觉悟,摆脱种种人事尘劳的同时,也顺带揭露了当时社会上以佛法为标榜,外事空王,内藏机巧的不良风气。
本为赞人之作,却先从社会的一般情况写起。佛法自汉代传入中国之后,流播日广。迄及唐代,由于意识形态领域的开放,特别是唐代几代统治者的佞佛,佛法大盛,净土和禅宗的成立,更指出了便捷容易的修行法门,于是,一般的民众,达官贵人,文人学士为灭罪求福而趋之若鹜。“人人尽道事空王”,写的就是这种情形。佛法以“空无”为宗,故称空王。然而“心里忙于市井忙”,却一针见血,指出了这种现象后面的实质,究竟几个人真是为了求得佛法大义呢?这些人或是急时抱佛脚,或是把诵经向佛作为一种装饰,来抬高自己的身价,鼓煽声名。世俗的官民如此,连出家的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六祖夜半受法,连夜逃往岭南,就这样仍难免追击邀截,一件传法袈裟,丧掉了多少人的性命?可见,多少人都把学法作为一种谋生扬名的手段,这和市井中的尔虞我诈,你抢我争,又有什么不同呢?大概某种学说一经流行,其本身就有了可以转化为现实的价值,于是泥沙俱下,鱼目混珠,自不可免。
后两句转出正意,只有隐居在马当山上的禅师,大彻大悟了佛法的真谛。早期佛教认为,人生虚幻,皆四大和合而成,而生生死死,流转于轮回之中。人只有倾心向佛,摆脱种种贪婪和物欲之诱,才能跳出三界生死,从苦海中爬到岸上。而南宗禅更以为,佛即我心,众生本有佛性,只因迷失自性而堕苦海,只要保持内心的平静,无欲无求,一任自然,即是成佛。无相禅师正是这样一个人,他深悟我心即佛,心外无别求的道理,以无著心观一切现象,一切任心而行,故无所谓生,亦无所谓死,这才是佛法的最高境界。
罗隐有时很有些愤世嫉俗的诗,在这首诗里,他对人间众生求佛的虚伪用笔就很辛辣。可见要作到慧能所说的,无善无恶,无好无坏,一切以平静观之,不生贪嗔,不生烦恼,并不容易。但写众生正是为了颂禅师,正因为众生的浮躁不实,才愈显得禅师的心地之净,心念之正。于佛法虽见之不深,于诗法却得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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