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苏轼
丛林真百丈,法嗣有横枝。
不怕石头路,来参玉版师。
聊凭柏树子,与问箨龙儿。
瓦砾犹能说,此君那不知。
本篇乃游戏调谑之作,然通篇却出入于佛家的事典与语词之中,妙趣横生,引人入胜。诗作于东坡自海南放还,途经江西虔州(今江西赣州市)时。刘器之名安世,与司马光友善,元祐时期与苏轼同朝,官谏议大夫。宋哲宗绍圣(1094—1097年)初与苏轼同贬岭南;宋徽宗建忠靖国元年(1101)自岭南放还,与东坡相遇于虔州。刘器之爱好谈禅说法,东坡邀刘器之游山食笋,故而戏作此诗。
“丛林真百丈,法嗣有横枝。”诗的首联写竹生新笋,但由于诗人以佛门法嗣做譬,写来便觉趣味横生。我们知道佛教非常重视嗣法传人,而禅宗自初祖达摩开始,更是以衣钵传授作为嗣法门人的信物。“丛林”指佛教僧伽团体,此指佛教宗门派系。“横枝”,本是佛教借竹有横枝,指佛教宗派旁出的一系。而“丛林真百丈,法嗣有横枝”两句,却反过来以佛教派系喻竹生新笋。竹子生出新笋头,多么象禅宗六祖一系有了嗣法传人百丈怀海大师。一般比喻多以物喻人,这里诗人别出心裁,以人喻物,便别具一番滋味。
“不怕石头路,来参玉版师。聊凭柏树子,与问箨龙儿。”这四句写入山找笋。“玉版”、“箨龙”皆指竹笋。诗人邀刘器之入山找笋,烧熟而食,不怕山路崎岖,乱石荦确。“参”字、“师”字的运用,更是把入山找笋,一饱口福的平凡举动,骤然变得神圣起来,蒙上了一层宗教灵异的光环。东坡真可谓善于化腐朽为神奇。
“瓦砾犹能说,此君那不知。”结尾二句意谓竹笋知法,便是禅师。东坡说竹笋知法,即是禅师,因而可参,这并非是戏言。据《景德传灯录》所载,有僧人问文殊菩萨如何是佛,文殊菩萨回答:“墙壁瓦砾亦能说法,意则如清焕。”可见瓦砾说法并不是无稽之谈。既然瓦砾能说法,当然可以称之为法师了。瓦砾尚能说法,竹笋何尝不能知佛法,又何尝不能演说佛法,尊之为师呢?《苕溪渔隐丛话》说,刘器之喜谈禅,东坡邀器之同参玉版和尚,器之欣然从之。至廉溪,烧笋而食。器之觉笋味嘉胜,问:“此何名?”东坡曰:“名玉版,此老僧善说法要,令人得禅悦之味。”器之听后不觉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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