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苏轼
久厌劳生能几日,莫将归思扰衰年。
片云会得无心否,南北东西只一天。
这首诗是苏东坡贬官黄州时期,以禅理开解忧愁思乡之情的佳篇。
苏东坡本来是一个雄心勃勃,瞩目事功的才士,然而在王安石变法过程中,由于与变法派意见不合出任地方官,使他深感失意;“乌台诗案”又使他几至死地。侥幸出狱后贬为黄州团练副使,连签署公事的权力都没有,更使他大有作为的宏愿成了泡影。于是痛苦、失望、悲观、厌世等种种情绪困绕在心头。“久厌劳生能几日”便是这种精神状态明白而直接的表达。东坡本来是一个酷爱家乡的人,加之处身于仕途险恶的环境中,更感故乡的平静与温馨。但是对于他这种遭受贬谪,没有人身自由的人来说,乡情只能勾起剧烈的痛苦,在本已恶劣的心绪上再增添一层痛苦。所以他告诉蜀僧明操,不要再向他提起想归故乡之事了,这颗衰颓的心再也经受不住这种打击了。诗的前二句把东坡精神状态和盘托了出来。
然而,就在东坡忧愁苦闷达于极端的时候,是禅宗义理化解了诗人浓重的愁苦,使他以旷达超脱的态度来对待忧患,对待思乡的愁苦。“片云会得无心否,南北东西只一天”,便是禅家思想的灵活运用。据《景德传灯录》记载:唐肃宗曾问惠忠国师在曹溪得了什么佛法?惠忠回答:陛下见空中一片云么?肃宗说见到了。惠忠又问:云是钉着呢,还是挂着?禅宗这则话头以云喻心,以云的飘浮不定说明心不应滞于一处。而唐肃宗问惠忠在曹溪得的什么佛法,是心有滞于法,这就违背了佛教万法皆空,包括物、我、佛法皆空的思想。如来说:“须菩提,汝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有所说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不能解我所说故。”正因为万法、包括佛法在内皆为空无,所以唐肃宗问惠忠在曹溪得何法,便是问错了。惠忠以天上一片云作答,即以云之不定喻心不应滞,恰如其分。东坡这里正是以禅宗这一机锋,示喻思归蜀地的僧人明操,片云无心,一天之上南北东西任其飘游;人也应该像云那样,东西南北,率土之上任意去留,随遇而安。东坡就是这样善于以禅宗的义理,开解思乡念归的愁绪,达到以理化情,融情入理,从而臻于旷达超脱的精神境界。东坡一生所以能够在任何艰难的逆境中始终乐观自得,精神永不崩溃,实在得益于佛教的这一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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