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陈岩
其一
漫道金刚不坏身,空门色相本非真。
恒河沙内无穷劫,得卖头颅亦渡人。
其二
宝月圆光笑故吾,荼毗原不判禅狐。
想因未了涅槃债,更遇无情广颡屠。
这是两首借事立喻,宣扬禅家观点的作品。梁章距《归田琐记》记载:“道光癸卯,余回福州祭扫,暇日至庆城寺,与僧滋亭谈禅,滋亭颇通内典,并喜询地方故实,且覙缕庆城寺源流。余告之曰:尔闻乾隆二十七年此寺一奇闻乎?是年五月七日午时,郡城东北庆城寺释迦大像头忽断落坠地,拜石为之碎裂,且肩项皆削平,俨如刀斫。好事者蜂拥聚观,不知其故。陈畏民先生岩曾以诗纪之云云。”畏民,是陈岩的字。梁章距、陈岩所谓庆城寺之奇闻也许并非真有其事,但诗人借此阐述佛家思想却是极好的素材,特别是佛祖头像蒙受飞来之祸,更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第一首诗直咏其事,揭示禅宗呵佛骂祖、空一切法之真谛。“漫说金刚不坏身,空门色相总非真。”“金刚不坏身”,谓佛之身。《涅槃经》三《金刚品》云:“如来身者,是常住身,不可坏身,金刚之身。”诗人从禅宗的立场立论,所谓金刚不坏之身亦如众生色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门色相“有是假有,无是假无”(《五灯会元》卷四《长沙景岑禅师》)世人为色相所迷,愚子凡夫竟向泥胎祈求解脱。“恒河沙内无穷劫,得卖头颅亦渡人”。庆城寺佛像头颅坠地,实是如佛祖现身说法,法相庄严,实为虚无;断头残臂,亦是虚无。“化身、报身及法身,三身元本是身。若向身中觅自身,即是成佛菩提因。”(《坛经》五三)世上有无穷烦恼,但随缘渡日,“热即取凉,寒即向火,自性清净,即是解脱。
第二首禅趣横生,借与佛祖插科打诨来宣扬禅理。“宝月圆光笑故吾,荼毗原不判禅狐”,意思是说佛像原如“宝月”,“圆光”常照,惑于色相,犹如禅狐想逃脱野狐之身,待“不昧因果”时才能真正解脱。“想因未了涅槃债,更遇无情广颡屠。”一旦头坠臂残,勘破生死,这才觉得过去执迷于“宝月圆光”之可笑,佛法亦是无有,悟此即悟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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