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勃留索夫

瓦列里·雅各夫列维奇·勃留索夫(1873~1924)俄罗斯诗人。出生于开明的富商家庭。从小热爱文学,1899年毕业于莫斯科大学文史系。他在中学时期开始接触法国象征主义作家波德莱尔、魏尔兰、马拉美等人的作品,深受影响。1894~1895年间编选了3卷《俄国象征主义者》诗文集,主要收入的是自己的作品。此后,《杰作》(1895)、《这就是我》(1897)先后问世,引起文坛的重视。1900年出版的第三部诗集《第三卫队》使诗人声名鹊起,被称为俄国象征派的领袖,积极组织参与象征派刊物和出版活动。十月革命之前的作品以《花冠》(1906)成就最高。此期还写有小说、论文集等,并有大量译作问世。十月革命以后,勃留索夫加入共产党,提任高等文学艺术研究院院长等要职,创作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主要诗集有:《在那些日子里》(1921)、《瞬间》(1922)、《远方》(1922)、《赶快!》(1924)等。高尔基称赞他是俄罗斯“最博学的作家”。

我们是涌起的浪峰之顶,

我们又碎成了白沫水花,

  我们疲倦地展开铺平,

  象活浪铺成死的手帕。

我们消逝,被另一浪吞没,

它也将闪跃短短的片刻,

  垂死之浪的粼粼微波

  都被太阳染成金色。

我是大海一滴!后退无计,

在浩瀚中回旋而不消逝。

  在永恒天穹的覆盆里

  风暴将把我重新扬起!

赫士列特在《泛论诗歌》中这样说过:“诗歌是想象和激情的语言。它与任何能使人的心灵感到快乐或痛苦的事物有关。它以人们的胸怀和事物为归宿。只有以最普通、最易理解的形式打动人们的事物才足以成为诗的主题。诗歌是心灵用来与自然和自己相联系的普遍的语言。”这的确是诗歌创作的经验之谈。古往今来,咏物言志、借景抒情的诗人数不胜数。但是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由于象征主义以及意象主义流派的出现,现代诗歌领域中发生了一场革命。这些诗人们以人的内在生活为中心,偏爱表现个人隐秘的情感和神秘的审美经验,他们打破了传统直抒胸臆、白描景物的表达方式,而醉心于运用象征或意象去暗示,注意,是暗示而不是解释内心的隐秘,特别是常常通过寻找一种“客观对应物”,即设置一种情景、事件或物体等,借以抒发特定的情感,创造出情感与各种意象或情景、事件合谐搭配的象征系统,藉此表达作者的思想情绪,并力图引起读者同样的感情。用一种形象的说法就是:把山水草木看作向人们发出信息的“象征的森林”,用有声有色的物象暗示微妙的内心世界。这样,作品的内在意义十分含糊,往往给人以多种暗示,因而象征主义诗歌的特点就是非常含蓄、隐晦。象征主义的先驱波德莱尔甚至说:“诗歌是暗示的魔法。”作为俄国象征主义的领袖,勃留索夫在《我们》一诗中,娴熟地运用象征的手法,透过“浪峰”与“水花”、前浪与后浪、苍海一粟与“天穹”、“风暴”这三组意象,形象地暗示出个体的生命存在与毁灭和群体的奋斗,以及宇宙永恒的交替这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新陈代谢的规律。

时势造英雄,伴随着时代大潮的起伏,作为苍海中的一粟,人生亦有起有落,每一个人在自己生命的旅程中都有达到“顶峰”的时刻。众人拾柴火焰高,当共识者耘集一处,齐心合力、步伐一致的时候,那么“我们”就不只是微不足道的水滴了,而是能够达到“浪峰之顶”的狂波巨澜了。然而奔腾不息的大海,后浪推前浪,这也是不容置疑的客观现实。浪峰一旦涌起,必有低落之时,高峰之后,它会“碎成白沫水花”,历经短暂的平静——“疲倦地展开铺平,/象活浪铺成死的手帕”,于是“我们消逝”,另一个巨浪涌起,依然只是“闪烁短短的片刻”,如此循环往复,浪潮起伏不断,在广阔的空间里,生生不息的大自然的规律就是这样形成的。古代哲人亚里斯多德早就说过:“人类的事情以及一切其他具有自然运动和生灭过程的事物的现象都是一个循环。这是因为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时间里被识别的,并且都有它们的终结和开始,仿佛在周期地进行着,因为时间本身又被这种位移计量之故。”于此,又产生了时间与永恒的问题,正是在这个前提之下,在诗歌的最后一节中,诗人将“我们”化解到个体的“我”,指出,在时代的浪潮里,个人只是“大海的一滴”,它属于浪潮,更属于大海,在这浩大的空间里,它没有丝毫后退的余地,而置身于生活的汪洋大海,生命的原素将永远“回旋而不消逝”。这里,“永恒天穹的覆盆”,实际就是永恒时空的象征,在这其中,时代的风暴将把生命的激情不断地高高扬起……把有限的个体的生命汇入无限的生活之海,去推波助澜,奋斗不息,这是多么宽广、豪放的情怀啊!生命的真谛就深深地孕含在这从“我”——“大海的一滴”,到“我们”——“涌起的浪峰之顶”之间。

勃留索夫一贯认为自然不是一种孤立的、静止的存在,它与人之间具有某种精神的契合,人类的各种思想情感和伦理道德都可以通过自然折射出来。《我们》以大海为心灵的“对应物”,紧紧把握住其生生不息的运动特征,三节诗,分别从“浪峰”到“水花”,从“垂死之浪”到“粼粼微波”,从小小的水滴到“天穹的覆盆里”的“风暴”,借用三组意象形象地暗示出了诗人对永恒的大自然规律和生命真谛的深刻见解。诗作内涵丰富,富于想象力,引人深思,给人以奋发向上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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