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志居诗话


清代朱彝尊※者,姚柳依辑。二十四卷。彝尊辑《明诗综》,于名人小传、辑评后,附以己作《静志居诗话》,或补诗人轶事,或评赏其佳句佳篇,或述诗坛风气,或阐发诗学理论。后人将此汇辑单行。书前有赵慎畛、曾燠序。

《静志居诗话》的内容,除像一般诗话选摘诗人佳句、佳篇作评点式鉴赏外,还补充了不少诗人的轶事逸闻,以及与诗人有关的时政大事。如评柳应芳,记其“乔居金陵之杏花村,每出行吟,俯首沉思,触人肩而不自觉,语所知曰:‘作一诗必离魂数番,乃得称意。’”可见其苦吟之情状,正是这种苦吟,才形成了其诗独特的风格。评胡闰,谓:“长陵靖难,受祸者莫惨于正学先生,坐方党死者,相传八百七十三人。其次黄太常,坐累死者,族子六十五人,外戚三百八十三人。若胡大理之死,郡志称其族弃市者二百十七人,坐累死者数千人。妻毙于狱,有‘把与狗吃了’之旨,载《奉天刑赏录》。”类似这样的记述,不仅交代了诗人的命运,同时也介绍了当时的社会环境,记载了正史所失载、掩盖的史实,以给后人提供进一步研究的线索。彝尊论诗,强调有为而作,其诗话中或记一传闻,或述一遗事,皆有深意在,非徒为撰述者。

彝尊评论诗人诗作,非常注意把其人的诗歌作品与其诗学理论结合在一起研究,因此诗话中,屡屡引述诗人论诗之语。评方孝孺,引其《论诗绝句》三首,其中有:“前宋文章配两周,盛时诗律亦无俦。今人未识昆仑派,却笑黄河是浊流。”“天历诸公著作新,力排旧习祖唐人。粗豪未脱风沙气,难抵熙丰作后尘。”明代诗歌,以纠宋、元之弊、力返唐音为主要特色,但其中也有少数人是宗宋的,方孝孺这两首诗就代表了这种观点。评魏璧,引其论诗之语云:“诗以达情,情贵极其所至,故乐必尽乐,哀必尽哀。由唐以前,诸家体不必相蒙,而其为至则一也。学者各尽其途径而入,入之愈深,见其畛域愈广,恣睢淫佚于其际者,久久乃始得其漭漾之乐。故涉猎众家,不若专致一家。一家之趣既竭,而后驰而去之,再适一家。其于一家犹是也,然后古人之长见,而我之长亦见。”这里论述学习古人的方法。古人各有其至,学古人必得其人之趣,这样就不是泛论涉猎所可得,必须专致深入。学得其长,再去学他人,这样才能集古人之长而为己之长。彝尊论诗,非常重视博学,再三强调要认真学习古人,反对师心自用。

明代诗坛,派别林立。诗话对各个诗派的宗旨、成员、其兴起的原因、其末流的弊端,都有所论述,评李梦阳,谓:“成、弘间,诗道傍落,杂而多端。台阁诸公,白草黄茅,纷芜理学诸公,‘击壤’‘打油’,筋斗样子,其可识曲而听真者,陈白沙也。北地一呼,豪杰四应,信阳角之,迪功倚之,律以高廷礼《诗品》,浚川、华泉、东桥等为之羽翼,梦泽、西原等为之接武,正变则有少谷、太初,旁流则有子畏,霞蔚云蒸,忽焉丕变,呜呼盛哉!”这段话把前七子崛起时诗坛的背景,其中主要代表人物,七子派在诗歌史上的地位等问题,都叙述得清清楚楚,指出前七子是为了纠正台阁体、理学诗之弊端,才应运而生的,它产生后立刻使诗坛发生了重大变化,并对后来产生深远影响。在评论其他人时,诗话对七子派的流弊多次进行批评,指出其“不病而呻吟,匪乐而强笑”,剽窃摹拟,不表达作者真实性情,因而造成“真诗亡”的局面。对其他各派,诗话亦多有中肯的批评。但对竟陵派,却贬抑过甚,斥为“亡国妖孽”,则未免失平。

彝尊论诗,对宋代以来理学家以议论为诗,以语录为诗的风气,深表不满。评汤显祖,记其事云:“汤义仍好填词,人或劝之讲学,汤云:‘仆终身言之,顾诸公勿省耳。诸公所讲者性,仆所言者情也。’”称道汤之语为“旨哉言乎!”并指出:自宋邵雍《击壤集》以后,理学家“遂若理学、风雅不并立者”。对于理学家诋毁诗人作品的做法,诗话也发出慨叹,认为:“古之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今之所谓‘发乎情,必戾乎理学’者也……吾诚不得其解也。”理学家的诗论、诗风,给诗歌发展带来严重的不良影响。后来纪昀等人,也多次给予批评。

此书有嘉庆二十四年(1819)扶荔山房刊本,民国间印本,199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校点本。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投稿及网络搜集,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联系QQ:37996619(同微信)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