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薛雪※著。一卷。二百三十条皆论诗、评诗语,无记事之类闲杂文字。作者《自序》称此著系其于扫叶山庄与“诸同学及诸弟子”论诗之语的选集。薛雪为叶燮※之门生,故此著多引证叶氏之说,但亦有其独特的理论建树。其内容基本上围绕着作者、作品、读者或曰创作、作品、欣赏三个方面,从不同角度展开论述,比较集中与全面。
叶燮《原诗》※颇重视诗人创作应具备的主观条件,曰:“我谓作诗者,亦必先有诗之基焉。诗之基,其人之胸襟是也※。”此论《一瓢诗话》几乎照抄。“胸襟”乃是对诗人的抱负、情操、眼光等主观意识与能力的一种形象说法。此著则进一步把“胸襟”与“人品”相联系,又有新的发挥:“诗文与书法同一理。具得胸襟,人品必高。人品既高,其一一欬,一挥一洒,必有过人之处,享不磨之名。”此“人品”更侧重于人的思想道德境界,其核心在于“心正则无不正,学诗者尤为吃紧”。诗人在具体创作时尚须遵循有为而作与有感而作的原则,这样其胸襟、人品才能得到深刻的体现,故书中强调:“诗不可无为而作。”当诗坛拟古诗及脱离现实的神韵诗盛行之际,叶燮倡“风人之旨”于先,薛雪又鼓吹有为而作于后,皆旨在强调诗歌为时为事而作的功利观。诗歌思想内容不能脱离形式而存在,因此必须重视诗的表现形式问题。此著指出:“学诗须有才思,有学力,尤要有志气,方能卓然自立,与古人抗衡。”“有志气”主要指诗人在艺术形式上的创造精神。为此说:“拟古二字,误尽苍生!”诗人有胸襟、又有志气所创作的作品,从思想内容看,应以“意”为主表现在诗中寄托深刻的思想意蕴,具有一种“气魄”※、感染力。这与其“胸襟”说互为表里。从诗作的艺术特征来看,此著反对滥用典故,主张形象思维及风格多样化。薛雪认为:“作诗能不隶事而浑厚老到,方是实学。”又认为用典而恰到好处亦不妨偶尔为之;因为这种用典可具“比兴”之妙,并不见痕迹。诗歌须有形象性,要借助艺术构思的典型化来表现。书中尝以画兰喻“作诗之诀”,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试看余写此一幅墨兰,设水涤砚、洗笔磨墨时,何时非兰?”此时生活中“兰”的素材充溢于胸中目前,但尚杂乱无章,处于原始状态,亟待概括、提炼。第二阶段:“及至伸纸拂拭,未经落手,兰在何许?”经过艺术家的概括、提炼,已淘汰了许多无用的素材,朦朦胧胧酝酿出一株高于生活中的“兰”,只是其形象尚空灵,似一时不知“在何许”。第三阶段:“一经下笔,兰在纸上,间不容发。”这是“兰”的艺术形象付诸笔墨,最后成型的完成阶段。艺术家一旦捕捉住构思中的意象必须以兔起鹘落之功立即写出。诗画同理,故曰:“作诗之诀,于此推求,思过半矣。”这样的诗歌形象具有典型意义,才能生动感人。此著倡导“诗体”即风格的丰富多样,因此反对“偏嗜”※的习气。又认为风格的多样化决定于诗人的天赋个性、气质:“畅快人诗必潇洒,敦厚人诗必庄重,倜傥人诗必飘逸,疏爽人诗必流丽,寒涩人诗必枯瘠,丰腴人诗必华赡……此天之所赋,气之所禀,非学之至也。”另外,此著对诗歌批评与鉴赏亦颇有独到之见,提出“善看”的观点。首先从读者自身的各种修养及生活阅历的积累方面予以强调:“不破万卷书,不行万里路,读不得杜诗。”其次还强调欣赏诗歌“切不可穿凿附会”,“未能灼见,不妨阙疑”,提倡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
《一瓢诗话》强调诗人“有胸襟”,诗要有为而作等,自然未超越儒家正统思想的范畴。而其对诗歌艺术创作的根基主要在于生活实践亦甚忽视,因此片面主张“既有胸襟,必取材于古人”,向书本讨生活。此外对于诗的功能理解过于拘泥,又一笔抹杀情诗,亦是不可取的。但综观此著,精华多于糟粕,比同是叶燮门生的沈德潜※《说诗晬语》※价值要高。
《一瓢诗话》有扫叶山庄本、《昭代丛书》本、《清诗话》※本等多种版本。今以杜维沫校注本较为详善,与《原诗》、《说诗晬语》※合刊,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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