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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

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


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这是北宋著名诗人梅尧臣※提出的诗学主张。这一主张,为欧阳修※所引用,见于欧阳修的《六一诗话》※,表明了梅尧臣、欧阳修共同的诗学理想。《六一诗话》说:“圣俞(梅尧臣)尝语余曰:‘诗家虽率意,而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贾岛云:‘竹笼拾山果,瓦瓶担石泉。’姚合云:‘马随山鹿放,鸡逐野禽栖’等,是山邑荒僻,官况萧条,不如‘县古槐根出,官清马骨高’,为工也,余曰:‘语之工者固如是。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何诗为然?’圣俞曰:‘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殆难指陈以言也。虽然,亦可略道其仿佛:若严维‘柳塘春水满,花坞夕阳迟’,则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岂不如在目前乎;又若温庭筠‘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贾岛‘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则道路辛苦,羁愁旅思,岂不见于言外乎?”“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事实上包含了两层意思:前两句说写物必得工巧,形象必须鲜明,难写之景,经翰墨形容,数语道出,便如丹青挥洒,物象之鲜明,历历如展画屏。这是从描写的技巧上说的。后两句说所写情景,要能回味无穷,言尽而意不尽,纸外的意思,要比纸面上的更多。这是既从写作的角度上立论,又从颀赏和接受的角度提出的美学要求。因此,梅尧臣先只解释前两句说何诗为工,并举例说明,当欧阳修追问后两句,才再作回答,表明前后两句意义并不一致。对于后两句,梅尧臣觉得很难讲清楚,但可以从“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即从作者创作和读者接受两方面去把握。尽管四句分前后两层意思,但合起来又是一个整体,两层意思之间,既相区别,又相联系:写物之工,形象鲜明,是“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前提;语短情长,言浅旨深,余味无穷,又是“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的必然趋势和结果。把两层意思合在一起,就达到某种极致,形成梅尧臣和欧阳修的最高诗学理想。

梅尧臣的这一美学理想并不是从天而降,或向壁虚构而成的,这一美学理想的形成,事实上经历了一个过程:要求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更不必说是中国古代诗人普遍认识的诗学真理,至齐梁刘勰《文心雕龙》就专列了“物色”篇:“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沈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柔附声,亦与心而徘徊。故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杲杲为出日之容,漉漉拟雨雪之状,喈喈逐黄鸟之声,喓喓学草虫之歌;皎日彗星,一言穷理,参差沃若,两字穷形:并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矣。”即便是“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至少在西晋时期就成了诗赋美学的准则。《晋书·文苑传》载;左思《三都赋》出,“司空张华见而叹曰:‘班、张之流也!使读之者尽而有余,久而更新。’”这种“尽而有余,久而更新”所包含的美学原则,作为我国古代美学的重要命题,影响了刘勰《文心雕龙·隐秀》篇“深文隐蔚,余味曲包”,“情在词外曰隐,状溢目前曰秀”和《物色》篇中“物色尽而情有余者,晓会通也”的理论,成了钟嵘《诗品》释“兴”为“文已尽而意有余”的滥觞,而这一切,至宋代,至梅尧臣,又被无数诗人的创作实践所证实,终于发展成“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成为中国诗歌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与这一美学理想相联系,互为表里,梅尧臣在《续金针诗格》里规定了七条旨在诗含蕴和有余味的具体原则,其“诗有七不得”条说:“说见不得言见。诗曰:‘僧房嵩岳色。’说闻不得言闻。诗曰:‘公府洛河声。’说远不得言远。诗曰:‘孤舟行一日,万水与千山。’说静不得言静。诗曰:‘竹里柴扉掩,庭前鸟雀行。’说苦不得言苦,诗曰:‘别地叶频落,去程山已寒。’说乐不得言乐。诗曰:‘乘舟泊山寺,着屐到人家。’说恨不得言恨。诗曰:‘但取诗名得,何论下第频。’”这种“七不得”就其总体精神而言,无非说,诗是含蓄的艺术,有些情感不要直接点破,而要让形象自己说话,这一原则,在西方、在今天的文艺理论里仍然是适用的,只是后人不分场合地到处乱套,把它变成一种固定不变的模式,使之僵化,泛滥成灾,就变成创作中的有害倾向,但对于梅尧臣来说,他的经验是成功的,他完全不必对后世产生的流弊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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