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宴奉诏作

三十年前学六韬，英名常得预时髦。

曾因国难披金甲，不为家贫卖宝刀。

臂健尚嫌弓力软，眼明犹识阵云高。

庭前昨夜秋风起，羞睹盘花旧战袍。

曹翰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后，重文轻武，像曹翰曾经随其西伐后蜀，后又随太宗北征北汉这样屡立战功的人，一度也得不到重用。《青箱杂记》载：“曹翰尝平江南有功，后归环卫，数年不调。一日，内宴赋诗，翰以武人不预。乃自陈日：‘臣少亦学诗，亦乞应诏。’太宗笑而许之，曰：‘卿武人，宣以刀字为韵。’翰援笔立进。太宗览之，恻然，即自环卫骤迁数级。”故诗题曰是奉皇帝命令参加宫内宴会而作。

贵宅帖 北宋 10～11世纪 李建中 纸本墨书 北京市故宫博物院藏

他先说自己三十年前便熟悉兵法，当时称得是一位英雄豪杰。“六韬”，汉人采掇旧说，假托为吕尚编写的古兵书。分《文韬》、《武韬》、《龙韬》、《虎韬》、《豹韬》、《犬韬》六个部分，故称六韬。记周文王武王向太公兵战之事。后世用以指兵法韬略。谢灵运《撰征赋序》云：“法奇于三略，义秘于六韬。”“时髦”，当代的俊杰。《后汉书》卷六《顺帝纪赞》：“孝顺初立，时髦见集。”李贤注引《尔雅》曰：“髦，俊也。”郭璞注曰：“士中之俊，犹毛牛之髦。”今称新颖趋时。接云：一为国事而披甲上阵，戎马一生，虽家贫也不愿卖掉宝刀。“金甲”，金饰的铠甲。蔡琰《悲愤诗》：“卓众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卖宝刀”典出《汉书》卷八十九《龚遂传》：“遂见齐俗奢侈，奸末技，不田作，乃躬率以俭约，劝民务农桑……民有带持刀剑者，使卖剑买牛，卖刀买犊。”这里仅用其意，表明自己不愿把宝刀卖掉，以便有朝一日，为国立功。再表示自己身健臂健，尚可拉弓；眼力明亮，仍可望清战地烟云。“弓力”，挽弓之力。《魏书·陈留王虔传》：“虔姿貌魁杰，武力绝伦……其弓力倍加常人。”“阵云”，浓重厚积形似战阵的云。古又以为战争之兆。《史记·天官书》：“阵云如立垣。”何逊《学古诗三首》其一：“阵云横塞起，赤日下城圆。”诗结二句生动有力：“庭前昨夜秋风起，”似景语，但联系下句的情语，便景情相融，而增悲叹耳!它反映出宋代“重文轻武”倍感压抑的苦闷心情。“盘花”，以彩线盘绕编织成花形的一种工艺。宋无名氏《九张机》其四：“盘花易绾，愁心难整。”此指战袍上的盘花。

曹翰虽为“武人”，似不疏于文道。诗为律诗，中四句对仗工稳。前二句写他学成武艺，算得上英雄豪杰。结二句述其年事渐高，犹受压抑，“羞睹”二字见其一腔伤情，喷涌而出。这是一首“情动于衷而发于言”的感情丰富艺术亦佳的上乘之作。彼云“少亦学诗”，诚可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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