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佳人古云好,破国亡家可胜道。
昨夜闲观《爱爱歌》,坐中叹息无如何。
爱爱本是娼家女,浑金璞玉埋尘土。
歌舞吴中第一人,绿发双鬟才十五。
耳闻眼见是何事,不谓其人乃如许!
操心危兮虑患深,半夜灯前泪如雨。
假饶一笑得千金,不如嫁作良人妇。
桃李不为当路花,芙蓉开向秋风渚。
忽然一日逢张氏,便约终身不相弃。
山可磨兮海可枯,生唯一兮死无二。
有如樗栎丛中木,忽然化作潇湘竹;
又如黄鸟春风时,迁乔林兮出幽谷。
文君走马来成都,弄玉吹箫才几曲?
不闻马上琵琶声,忽作山头望夫哭!
去年春风还满房,昨夜明月还满床;
行人一去不复返,不是江山歧路长。
前年犹惜金缕衣,去年不画深胭脂,
今年今日万事已,鲛绡翡翠看如泥。
一女二夫兮妾之所羞,不忠于所事兮合其将何求?
娥眉皓齿兮妾之仇,不如无生兮庶几无尤!
喓喓草虫兮趯趯阜螽,靡不有初兮鲜克有终!
鸳鸯于飞兮毕之罗之,人间此恨兮何时休?
深山人迹不到处,病鸾敛翅巢空枝!
徐积
爱爱的爱情悲剧发生在宋仁宗时期,《宋诗纪事》引《丽情集》载:爱爱原姓杨,为钱塘娼女,精于歌舞,七月七日泛舟西湖,与金陵少年张逞邂逅,一见钟情,于是私奔汴京共同生活。过了一年,张逞被其父追回家中,爱爱孤身相守,虽然追求者甚众,但她不为所动,最终因相思成疾而身亡。爱爱殉情的事,北宋曾广为流传。
徐积的这首《爱爱歌》,描述了爱爱不幸的身世遭遇及对真挚爱情的执着追求,塑造了一个爱情悲剧中的女性形象。
这首诗可分作四部分来读。
第一部分,开首四句,交待为何写作此诗。暗示出爱爱与众不同,作者看罢《爱爱歌》之后,无限叹息,故写本诗。
第二部分,从“爱爱本是娼家女”至“芙蓉开向秋风渚”,叙述了爱爱的身世遭遇及爱情理想。她能歌善舞,人长得漂亮;虽为娼女,却有“不如嫁作良人妇”的理想。这样就把一个有才貌、有理想的少女形象,塑造得非常丰满。
第三部分,从“忽然一日逢张氏”至“不如无生兮庶几无尤”,是叙写爱爱与张逞的爱情悲剧。这部分中,先说了爱爱与张逞偶尔相逢就陷入“生唯一兮死无二”的爱情中;又说了张氏被其父追回家,“行人一去不复返”的悲情;接着说到爱爱思念张氏,不事妆扮,“忠于所事”的决心。
第四部分,从“喓喓草虫兮趯趯阜螽”至末句,引用《诗经》语,道出爱爱的爱情悲剧。在这部分中,“喓喓草虫兮趯趯阜螽”,出自《诗经·召南·草虫》;“靡不有初兮鲜克有终”,出自《诗经·大雅·荡》;“鸳鸯于飞兮毕之罗之”,出自《诗经·小雅·鸳鸯》。只是把原诗两句合为一句,中间加一“兮”字。“喓喓”,虫鸣叫的声音;趯通“跃”。“阜螽”,指蝗子。这几句引用得很好,极为符合本诗的诗意。是用喓喓鸣叫的草虫,蝗子跳跃相随,来比喻夫唱妇随;用没有当初,就很少有好的结果,来比方爱爱与张逞的结合没有好结果;用鸳鸯被网捕获,比喻爱爱与张逞的爱情被封建礼教所扼杀。所以最后说,“人闻此恨兮何时休?”
整首诗,写得气韵生动。歌咏了钱塘娼女嫁于金陵少年张逞后的幸福生活及被张父破坏的悲惨命运。用典精妙,引文恰到好处,真乃声情并茂之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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