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阙


楚月穿春袖,吴霜透晓鞯。

壮心欲填海,苦胆为忧天。

役役惭金注,悠悠叹瓦全。

丈夫竟何事,一日定千年。

文天祥

此诗作于宋恭帝德祐二年(1276)正月。据作者《纪年录》载:“正月二日,除知临安府,辞不拜。诣门(到皇帝的宫门,即‘赴阙’)陈大计。”又,作者《指南录自序》云:“予自吴门被命人卫,……引帐兵二千人诣行在,日夕赞陈枢使宜中,谋迁三宫(把太皇太后谢氏、太后全氏及恭帝㬎迁离临安)分二王(指恭帝的两个小弟弟益王昰,卫王昺)于闽广。”这首诗便是写引帐兵诣行在的事。

首联“楚月穿春袖,吴霜透晓鞯”,这两句写作者由江西募集“勤王”兵,不分昼夜,奔走为国,诗句中的“楚月”和“吴霜”极为形象地写出了这种不辞辛劳,日夜奔走、披星戴月的程度。这里的“楚”与“吴”则点明了地点。江西地居吴之上游,楚之下游。有“吴头楚尾”之称,故用“吴”、“楚”点明地方。月穿春袖、霜透晓鞯,则写出了春天清晨,晓月未落,霜冻犹重时行役之艰难的情景。“鞯”,为垫马鞍的垫子。诗句中所用的“穿”和“透”则十分形象地写出了环境的艰难,当然也表现了文天祥不避艰难,力挽狂澜的努力。

颔联“壮心欲填海,苦胆为忧天”,这两句的句意紧承上句,表明如此不避艰辛,目的是为了“填海”、“忧天”。这两句引用了精卫填海和卧薪尝胆的典故。又,(列子·天瑞》:“杞国有人,忧天崩坠,身无所寄。”这两句说苦胆,言精卫,是要学勾践和精卫的矢志复仇的决心与意志不可更移;说忧天,是忧虑亡国之意。

颈联“役役惭金注,悠悠叹瓦全”,“役役”,劳碌的样子。《庄子·齐物论》:“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金注”,金注碗,是一种盛饮食的器物。德祐元年十月十一日,宋恭帝下诏慰劳作者,并赐金二十两铸的注碗一副,诏书里说:“其体吾注倚之意。”这句是说:劳碌无成,惭愧受金注的颁赐。“悠悠”,悠谬无稽的意思。“瓦全”,《北齐书·元景安传》:“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写这首诗之前的德祐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元军破独松关,临安告急,作者曾与张世杰议,欲与敌血战。右丞相陈宜中不同意,谢太后也降诏阻止。第五句是慨叹陈宜中等所持的苟安旦夕的“瓦全”之策,缺乏“宁为玉碎”的牺牲精神,是荒谬的。

尾联“丈夫竟何事,一日定千年”,“定千年”,是指决定长远的抗战方略与国家大计。“丈夫”则是对自己的期许,而“一日”则体现了自己的雄心与抱负。作者在这两句中表达了这次赴阙,自己有着挽回国家机运、建立不朽事功的抱负。

这首诗歌由叙写自己的勤王开端,次写壮心与忧叹,最后再展自己的抱负,全诗的叙事、抒怀融为一体,诗脉一气贯注,展现了文天祥奋不顾身,忠于国事的崇高形象,诗歌用词精当、准确,对仗工整,显示出很高的艺术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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