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钱行赠林茂之


先生春秋八十五,芒鞋重踏扬州土。

故交但有丘莹存,白杨擢尽留枯根。

昔游倏过五十载,江山宛然人代改。

满地干戈杜老贫,囊底徒余一钱在。

桃花李花三月天,同君扶杖上渔船。

杯深颜热城市远,却展空囊碧水前。

酒人一见皆垂泪,乃是先朝万历钱。

吴嘉纪

林茂之,即林古度,字茂子,一字那子。福建福清人,战乱后居金陵。尝纫一万历钱于衣带间。康熙初卒。与诗人吴嘉纪声气相同,吴以之为老友。“一钱”,即指悬挂在腰间的一枚万历(明神宗朱翊钧的年号)年铸成的钱;“行”,表明此诗为歌行体。

这是清初诗人吴嘉纪赠给诗人林茂之的一首诗。诗中抒写了清灭明之后,林仍腰悬一明代之钱,以示不忘前朝的一片忠心。

“先生”四句,叙写林茂之重来扬州:当林先生八十五岁时,穿着草鞋再次踏上扬州城;旧日的朋友只有坟墓留存,连坟前白杨也摧毁完了,只留下一些枯根。“先生”,即称林茂之,可见对其之尊敬。“春秋”即指一年、一岁。“芒鞋”,即草鞋。以八十五岁之身,还能足登草鞋,重访故地,寻访故人,可见其何等念旧。

“昔游”四句,叙写今昔巨变:前次来扬州,至今倏然已过五十年;今次来时,江山仿佛如旧而人间的朝代已改;遍地都是战争的残迹,你像杜甫一样贫穷,口袋里空留着一枚钱。“倏(shū)”迅急貌,犹忽然。“宛然”,仿佛。“干戈”,指代战争。“杜老”,借誉林茂之。这里谈到五十年变化:江山如旧,朝代更替。

“桃花”六句,再回到此次来扬州:在桃花李花绽开的三月里,我与你拄着拐杖同上打鱼的船;当我们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举起大杯,喝得颜面发热时,你却在碧水之前,展开空口袋,露出那一枚钱;吃酒的人们一见都流下了眼泪,竟然是前朝万历年间的钱。这中间,特别强调末两句。饮酒的人为何“一见皆垂泪”呢?就是因为看到空囊中留着的那一枚万历年间的钱,从而引起故国之思。

整首诗,以朴素的语言,歌咏了林茂之重来扬州,寻访旧友,与诗人共饮,饮至耳热脑酣之际,展囊露出万历年铸之钱,引来众人垂泪,这样一件事。咏赞了林茂之不忘大明朝的忠贞之心。可见,作者是与他同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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